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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月接了面包咬了一口:“小茹姨,咱们现在可是创业时期,得艰苦朴素,能省则省,等以后赚了钱,再下馆子吧,批发服装是这个楼吧。”
张小茹点点头:“是这个楼,服装在三楼,一楼二楼是文具跟针头线脑一类的小东西,三楼整个一层都是干服装批发的,听我同事表姐说,以前都是在外面塑料棚子里,夏天热死,冬天冻死,后来这楼盖好了,批发的摊位都进了楼,才不受罪了。”
晓月抬头看了看,这才一栋楼,她可记得后来这一片都是楼,分门别类五花八门,都是搞批发的,楼跟楼里面都是连着的,要是没有路标指引,在楼里都能走迷糊了。
张小茹见她发呆,拉了她一下:“这丫头发什么呆啊,这外面有什么好看的,要看进去看,里面可热闹呢。”
晓月回神跟着张小茹走了进去,因为着急拿货,也没逛一二楼,直接上了三楼,大约是周日的缘故,即便中午了,却还有不少人,档口一个挨着一个,档口里有的托着饭盒坐在门口吃饭,有的三五个人坐在地上,弄个纸箱子当桌子,在哪儿打扑克牌,总之就是没见几个正经招呼顾客的,有上去问价儿的,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再多问两句,就更没好气了,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哪是卖东西的简直跟大爷一样,反倒是那些想买衣服的顾客,老板越是没好气,越是小心翼翼的,用央求的语气讲价儿,一旦老板便宜点儿卖了,就欢天喜地,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其实,在晓月看来,老板嘴里所谓的便宜跟外头卖的价儿也相差无几,只不过,顶了批发市场的名头,人们便下意识觉得是批发价了。
张小茹拉着晓月直接奔着批发裤子那片去了,在一个档口前站下,小茹姨低声道:“我这条裤子就是在这儿买的,好歹算个熟人,要不就在这儿拿货吧。”
晓月往档口里看了看,这家档口不大,刚过来的时候,有好几家都是几个档口通开的大批发,裤子的样子也多,排场大,底气足,对于这些来零买的顾客,连个眼角都不扫,任你怎么问,连眼皮都不抬,直接甩出一句,不零售,就把顾客撅了出去。
这家看起来是个小批,就一个档口,里面的裤子样式也不多,主打的是牛仔裤跟健美裤,经营档口的是一对三十多的夫妻,男人看上去忠厚老实,身子板挺壮实的,正在整理档口里的货,老大的麻包,一手提一个往上一扔,就摞了起来,女人坐在档口的马扎上,一手翻着账本,一手拿着包子,腿上还搁着个计算器,时不时按一下。
夫妻俩各忙各的,根本没理会档口外的两人,张小茹硬着头皮开口:“大姐,大姐,大姐。”
连着叫了三声,那女人才抬起头来,看了张小茹一眼,不怎么热络的道:“买裤子啊,健美裤五十五一条不划价。”
五十五,真敢要价儿啊,要知道大商场里才卖五十八而已,张小茹忙道:“大姐您不记得我了,上礼拜我跟楼下卖文具的周姐来您这儿批发过五条健美裤。”
女人抬头看了张小茹几眼,不耐烦的道:“姑娘你要搞清楚我这儿是批发,不是零售,五条裤子算什么批发啊,从我这儿拿裤子的最少也得二十条起,什么周姐李姐的,我可记不住。”
张小茹神色一囧,一张脸都红了:“我,我真是……”
张小茹没说完,晓月便截住她的话头开口道:“我们拿一百条多少钱?”
那个女人蹭的站了起来,脸上的不耐烦顷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大大的笑脸,态度也热络起来:“哎呦,你说你们也真是,拿货就直接说拿货呗,还提什么周姐啊,你们可别怪我刚的态度不好,我们这是搞批发的,不零卖,可偏偏有人添乱,说了不零卖,还张嘴闭嘴的提人,什么周姐李姐,王哥的,您说我这一天多少事要忙,哪有脑子记这些啊,索性态度差的直接崩走算了,省的没完没了的蘑菇。”
说着顿了顿道:“一般来拿货的都是早上,像你们这样中午来的不多,刚我正算账呢,有些着急,态度不好,你们别过意啊,对了,你们是拿牛仔裤还是健美裤,这两样都是快货好卖的很,拿了就是赚的。”
张小茹道:“我们想拿健美裤,你这儿多少钱批发?”
那女人的目光在晓月跟张小茹身上转了转,琢磨这俩真是来拿货的?大的瞧着也就二十多岁,说句话都脸红,小的这个一看就是学生,这俩人怎看都不像是做买卖的。
就算是,估摸也是生瓜蛋子,掂量着是不是要个高价儿趁机赚一笔。
晓月见她神色便知想的什么,开口道:“你这有没有踩脚的,要是有我们拿货,要是没有我们就去别的档口看看。”
晓月一句话,那个女人一愣,心道,这小丫头真有点儿门道,健美裤是快货不假,可前面批的都是平脚裤,这种踩脚的式样是最近南边的新货,自己也是打着唬拿了两包,今儿刚到,还没拆包呢,这丫头就点名要,难道真是来拿货的?
正纳闷呢,忽听一个熟悉的大嗓门喊了一句:“苏晓月,你怎么在这儿?
你怎么在这儿
这一声喊不仅老板娘愣了,晓月也颇为意外,莫非自己的名字已经街知巷闻了,怎么到哪儿都有人知道呢,还是说赶上同名同姓的了。
转头看过去,不是同名同姓,的确是熟人,应该也不算熟,就是上午在书店里那两个一中的学生之一,走过来这个正是买自己随身听的那个皮肤黑的男生,他手里还拿着自己卖给他的随身听呢。
好歹算是主顾,晓月伸手打了个招呼:“你不是在书店看书呢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男生指了指旁边批发裤子的档口:“我爸妈在这儿做生意,我过来帮……”
男生话没说完,就被老板娘打断:“他呀就是去书店看书的,路过偶尔这儿上来看看的,平时就知道看书学习,你原来是磊磊的同学啊,瞧这事儿闹得,怎么没穿一中的校服呢,要不然刚你一过来就知道了。”
一中是市里的金字招牌,只要穿着一中的校服人家都知道是好学生,不由自主就会高看一眼,对于一中的学生来说,更是荣耀,所以即便放假的时候,一中的学生也大多喜欢穿校服出门,像叶小帅哥那样低调的并不多见,更何况,那也不能算低调,他身上那身衣裳就算不识货的也能看出好来,一个初中生,穿这么样的高档货出来,非富即贵,优越已经与生俱来,根本没必要再用一中的校服加以体现。
而且,晓月也很理解老板娘打断儿子的话的心态,这时候,个体户可不是什么光彩的职业,哪怕挣钱也没用,老百姓还保留着固有观念,觉得个体户做小买卖不是个正经工作,从心里有些看不起。
这种固有观念下,就连个体户自己都觉得不是那么光彩,家里有个在一中重点班上学的儿子,自然不想让人知道家里是干个体的,儿子是她们两口子的希望,他们这么累死累活的干买卖,可不是想让儿子将来继承这个,他们盼着儿子将来有份正式体面的工作,也不想因为自己两口子是个体户,让儿子在学校里被同学瞧不起,所以总是嘱咐儿子别来档口,儿子倒也听话,轻易也不来档口,今儿是去买随身听的,临出门的时候自己嘱咐了一句,要是钱不够就往档口来拿,不想竟遇上了同学。
怕儿子被同学瞧不起,老板娘心里一慌说话才有些颠三倒四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儿女,根本没想过自己。
晓月毕竟活了四十多年,这点儿人情世故还是知道的,遂道:“我不是一中的学生,我是七中的。”
老板娘一听是七中的,脸色立马就和缓下来,整个人都仿佛放松了许多:“原来你是七中的啊,怪道没穿校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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