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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那种失去至亲的隐痛,就像鬼魂一样暗暗跟着他,会在某一个不定的时间里,忽然冒出来刺痛他。
以至于他如今看到痛哭的姑姑、木然的裴优、还有那具横躺着的失去生气的躯体,那种疼痛就又像冰冷的蛇一般爬满了他全身。
站起来的时候,全身仿佛被抽干了力气,眼前发黑,腿一软就差点倒下去,顾燃从后面撑住他的身体,“没事吧?”
他恍惚了几秒,然后摇摇头。
亲属逐一默哀鞠躬告别后,遗体推进火化炉,关上炉门后就看不见里面焚烧的景象,只有低沉的哀乐声似远又近。
火化结束后,逝者的一位叔伯兄弟过来安慰裴母,寒暄了一阵,又犹犹豫豫地开口,“嫂子,本来今天不应该跟你说这个,但是最近我老娘生病,本来手头就紧张,儿子又考高中,择校费又是一大笔,你看大哥之前借我的那钱”
裴母一愣,有些迟缓地在包里翻找起来,“那钱我不是已经还给你了吗?借条你之前也给我了,你看我还收着”
“不是那笔。”
男人有点烦躁起来,“你又不是不知道,大哥后来一直在赌,还经常拉着我去,一输钱就找我们兄弟几个借,呐,你看,他借我的几笔钱我都记在本子了,我算给你看,这笔、这笔、加上这笔,一共是这个数。”
“这”
裴母脸色苍白,佝偻着的腰变得更弯了,陪着小心道,“阿辉,我家老裴借你钱的时候,有没有打欠条?”
见男人脸色不对,裴母连忙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任你,老裴虽然不在了,但是他欠的钱,我一定会还的。
只是这钱,这么多笔,加起来数目不小,往常他借钱也会打欠条”
男人表情有点不自然,“赌桌上借钱,哪有每次都写欠条的?大家都赌得上头,谁还记得写那玩意儿。”
裴母有些卑微地,“那,怎么也要有个什么凭证之类的”
男人冷下脸来,“我说借就是借了!
还能骗你不成?没打欠条就不还了?有你这么耍无赖的吗?!”
裴母吓得缩了缩肩膀,战战兢兢地反复道歉,男人还是不依不饶,甚至拉扯起来。
争吵声引来了旁人的注意,大家围过来劝架,去取骨灰回来的裴优和何月也连忙过来了。
几个年长的亲戚过来劝说,“阿辉,建国人刚没,尸骨未寒的,他媳妇心里难受,你也体谅体谅他们娘儿俩”
“我体谅他们,谁他妈来体谅我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建国媳妇也没说不还你,你把欠条摆出来,她也赖不掉的,是不是?再说,咱们有什么事出了殡仪馆再说,这像什么话”
裴母被人搀扶着,颤颤巍巍地道,“我一定还,一定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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