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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夜里下着倾盆大雨,寒意浸骨。
汤面冒着腾腾热气,好像把他的心也焐热了一点。
……
在宁渊眼里,他的婶婶平日脾性温婉,唯有在提到魔族的时候会脸色大变,说,那都是些十恶不赦,该被挫骨扬灰的禽兽!
宁渊懵懂:“魔生来十恶不赦,该被挫骨扬灰吗?”
陈娴咬牙切齿,“那是自然!但凡妖魔,没有一个好东西!要是没有魔,当年的桃源村,陈家,夫君,还有我的渊儿……”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闭了闭眼,“总之,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从那以后,宁渊知道自己是阿渊,不是渊儿。
他并非陈娴亲生,仅仅是那幼女的替代,他不能叫娘亲,只能叫婶婶。
他亦知道陈娴所有亲眷挚爱全都死于魔族之手,从此对魔恨之入骨。
失落吗?
或许有点儿。
但也无妨,若日子能一直这样过下去,他的婶婶能时常给他煮一碗热腾腾的汤面……
替代品也就替代品吧。
与之相对,陈娴常提起的另一桩事,是一位叫玉珩的仙君。
她将小宁渊抱在膝盖上,一遍遍讲述当年旧事——
仙君救了桃源村无数百姓,恩重如山。
百姓们便在他落下结界阵眼的地方修了一座仙庙,日夜供奉香火,聊以追念。
小宁渊点点头,“那阿渊以后也要做玉珩仙君那样了不起的人,斩妖除魔,保护婶婶,保护桃源村的村民。”
他的婶婶抱着他喜不自胜,笑了半天,忽然又掉下眼泪来,状似疯癫。
有一年仙庙砖瓦漏雨,雨水斑驳了仙人的面容。
偏偏仙人像高数丈,庙顶狭窄逼仄,成人踩着梯子也难以将漆料补好。
只有宁渊,仗着身量瘦小,踩着仙人臂弯爬了上去,一笔一画,将那双宽和温润的眉眼描摹清晰。
他从未见过故事中的玉珩仙君,也不知落笔描摹的面容是否真实生动。
他不信仙魔,不敬神佛。
可婶婶是唯一会对他好的人。
所以他愿意见到婶婶开心,愿意不厌其烦地听婶婶将同样的故事。
婶婶说是真的,那就通通当做是真的吧。
……
时间一年一年过去,很快就到了十二年后。
生辰那天,婶婶给他一条系着银铃的红绳,说,我们阿渊要岁岁平安。
“阿渊,婶婶忙着给你煮长寿面,你自己去神庙里,给仙人上一炷香好不好?”
小宁渊点头,“好。”
他顺着桃源村的田埂往日落的方向走,没走出多远,就又撞上了那群总是欺负他的孩子。
领头的孩子一见银铃,眼睛顿时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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