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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暮放下手,他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早就没法只把池上暝当作一把剑了。
从池上暝回来的那一天开始,他想的只是自己再也不是孤身一人。
但人都是贪心的,不知道从哪个时刻起,他开始贪恋池上暝无休无止的纵容,池上暝温暖舒适的怀抱,他开始理所当然地恃宠而骄,开始有小脾气和小情绪。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把池上暝当成了什么,但是,绝对不仅仅是灵剑。
可他到底什么都做不了,他将自己灵力燃给池上暝,甚至未必有池上暝自愈来得快,还要让他多受些皮肉苦。
三月暮落寞地站直身体,突然上身一阵寒凉,他低下头,浴巾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滑了下去,松松垮垮地挂在腰间。
所以,他刚刚就是这个样子一直压在池上暝身上的吗?!
三月暮有点想去世。
“……浴巾掉了,你为什么不提醒我?”
三月暮转身拉好浴巾,问池上暝。
池上暝坐起来,眼神一点不避让地在三月暮未及拉拢掩盖的肌肤上看着,他无辜地说:“师尊不是要我闭嘴的吗?”
三月暮:“……”
“师尊,面要坨了。”
池上暝说。
三月暮放弃了这个无故被连坐的浴巾,破罐子破摔地扯下它,又胡乱从池上暝袖子中拽出一件干净的衣服套上,郁沉沉地坐到桌边往嘴里扒面。
吃了两口又停下来,看了眼另一碗面,“你也来吃。”
池上暝:“哦。”
草草吃完了面,池上暝也换了件衣服,他想将两人换下的衣服洗了,却被三月暮严词制止,并胁迫他立刻休息——
三月暮说:“我要睡了,你来陪我。”
池上暝:“哦。”
池上暝爬上床,自觉地靠内侧躺下,和在映月轩一样。
可今天晚上,三月暮却一点睡不着,他对着客栈木质的天花板,脑中思绪万千。
他到底把池上暝当成什么?灵剑?徒弟?还是……别的什么?
聪慧过人的第一门派掌门仙尊遇到了一直以来最大的难题,他睡不着,心里还记挂着池上暝,他百无聊赖,面朝天花板开始思索他和池上暝的相处方式。
是什么呢?
师徒的话,好像远没有这么亲密,亲密到同榻而眠,同寝而居,虽然……每次都有很正当的理由……好吧,也没有那么正当。
三月暮翻了个身,面朝着房间的门。
而且如果只是师徒,他也不该在差点失去池上暝的时候,哭得那样狼狈,像天塌下来了似的。
师徒……太浅了,好像有什么很炙热的东西被缚在这两个字中,一丝一丝,缚成了茧。
他就像一个围着茧转的傻子,东戳戳,西碰碰,却不敢帮里面的蝴蝶出来,怕影响它羽化,怕它因此再也无法展翅,所以只能等啊等,等啊等,用饱含着热切和紧张的目光,等一只蝴蝶的翩飞。
他知道里面大抵是一种很热烈的感情,一个足以烧遍人全身的感情,他想,所以,到底是什么?
只是主人对灵剑的感情吗?灵剑和主人多亲厚想来也不为过,但这样说又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好像……少了些更沉重的事物。
那种事物,该让人狂热,让人痴迷,让人执迷不悟,让人浑身战栗着却不愿放下。
是什么?
得到很少的人,往往不会去思考很多,好不容易有了一处心安的地方,就想什么都一股脑地递过去,脾气、情绪、该有的感情、不该有的感情……
不该有的感情——
茧破开了一条细小的缝隙,无人察觉。
他想,池上暝又是怎么看他的呢?师尊?主人?
他边想着边转过身。
池上暝累了,即便无需睡觉此刻也已呼吸绵长,他面朝着三月暮,长长的睫羽遮在眼上,银蓝色的发带未解,和发丝缠在一处,垂在交叠的衣领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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