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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么这么堵啊?”
一人不耐烦地问道。
不知谁搭腔道:“你还不知道呢,大桥上出车祸了。
连环车祸,七连撞,死了好些人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
霎时间,人们心中熊熊的八卦之心战胜了天气的炎热,人头攒动,纷纷询问着车祸情况。
尽管这几人就在晏桦身边说话,但他却置若罔闻,目光直直地看向窗外不断后退的树木,公交玻璃上映照出他的倒影。
因为天气炎热而特意剪短的头发,摸上去还有些扎手。
简单的发型反倒显得他五官更加深邃立体。
眉眼锋利,带着年轻气盛的锐气,宛如一把出鞘的刀,令人退避三舍。
在修车行接到电话后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一路暴晒,身上深色短袖像是刚洗了一遍,一拧都是水。
尤其是各种难闻的味道只往人鼻子里钻。
公交上的汗臭味,修理厂的机油味,各种味道混在一起任谁都觉得受不了。
可对于晏桦而言,这些仿佛都不存在一般,脑海里回忆着那通宣布周立伟死亡的电话。
晏桦随因他难产而死的母亲姓。
周立伟则是他血缘关系上的父亲,距离他上次见到这人还是一年前。
他们俩大吵一架后,晏桦便离开了家,至此再也没回去过。
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耳边传来清晰的播报声。
“前方到达市人民医院站,请乘客有序下车。”
到站了。
他是被人群挤出来的,从晃荡的公交上站在稳固的地面上,却仍然有一种不真实感,头晕目眩,无法思考,像是每一脚都踩在棉花上。
“小桦,这里!”
眼尖的刘主任一下子就发现了晏桦,隔着人群大声地喊道,说话间还往他身边挤。
晏桦垂着眼,沉默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向他走来。
刘主任身材圆润,烫着时下最流行的发型,叫羊毛卷,还是鸡毛卷?晏桦不记得,只知道开着昂贵轿车的女车主大多烫着这样时髦的发型。
“赶紧走吧,晚了就见不到了。”
刘主任拽着晏桦的胳膊直冲冲地往医院里进,不知道上了几层楼,又拐了几个弯。
晏桦像是一个提线木偶一样任由刘主任带着他横冲乱撞。
踏进医院的一瞬间,他心底突然冒出一股由内而外的冷气,冻得他手都在抖。
“等等。
医生,等等!”
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刘主任对着几个推着病床的护士喊道。
“让这孩子看一眼吧,快去!”
刘主任用力地推着晏桦向前,他因为这一推力几乎快站不稳了,刚好盖着白布的周立伟从面前经过。
他半个身子倒在了病床上,医院消毒水的味道只往他鼻子里钻。
从不知情的角度看去,晏桦刚才的趔趄倒更像是一个伤心的儿子悲痛万分扑倒在死去的父亲遗体面前。
晏桦看着盖在尸体上近在咫尺的白布,无知觉地伸出手,想要看看那张恨了自己十六年的脸现在是什么表情。
只是在指尖触碰到白布的那一瞬间,他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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