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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我还没起床,枕边的电话便无比讨厌地嚷嚷起来,我不耐烦地抓起了话机:“喂,谁啊?”
“我,老张,过来喝酒啊!”
“不,我还没起床呢,不喝啦!”
“操,老张,都中午啦,快点起来吧,快点过来喝酒!”
“唉,总喝个啥啊,一天到晚都是迷迷糊糊的!”
“老张,快点过来吧,今天有好菜!”
“啥菜啊!”
“羊肉大全!
老张,我买了一车羊,正在郊区的朋友家里杀羊呢,你快点过来吧,哥们给你摆上一桌羊肉大餐,快点过来哟!”
唉,他妈的,这一天啊,都快成酒仙啦,喝啊,喝啊,除了喝,还是喝,我很不情愿地爬出了被窝草草抹了一把脸便匆匆赶往郊区,当我从计程车里刚刚露出脑袋,我的狐朋狗友老疙瘩早已嘻皮笑脸地等候在马路边,他非常友好地替我拉开了车门:“嘿嘿,来啦,好快啊!”
“唉,”
我没好气地嘀咕道:“你老疙瘩有请,我敢不快点来吗!”
“嘿嘿,走,哥们,吃羊肉去!”
“哇,”
当我尾随在老疙瘩的屁股后面走进一家烟雾弥漫、脏乱不堪的院落时,眼前的惨状立刻把我惊得目瞪口呆:“这,这,这,老疙瘩,你这是干什么呢?”
在并不很宽阔的院子里有一群可怜的绵羊此刻正在绝望地等待着结束它们悲惨一生的那一刀,绵羊们颤颤兢兢地、紧紧地聚拢在一起,眼巴巴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伙伴被凶狠的屠夫咔嚓咔嚓地割断脖胫然后啪地一声被远远地抛到一边,那里有三个满身血污的屠夫正埋着头、骂骂咧咧地剖割着羊皮。
流淌着腥膻血水的泥土地上处到是血淋淋的羊皮、臭烘烘的羊肠、依然微微颤抖着的羊心、羊肝,痛苦万状的羊脑袋咕碌碌四处翻滚,……“嘿嘿,哥们!”
老疙瘩递过来一支香烟:“老张啊,前几天我去了一趟内蒙拉回一车羊,这不,”
他指了指院子里正在被屠杀和尚未被屠杀的羊群:“这不,这些都是我刚从内蒙拉回来的!”
“我说哥们,”
望着眼前的惨相,我皱起了眉头:“我说老疙瘩啊,你干点什么不好啊,怎么想起杀羊来啦,又脏又臭的,这能挣几个钱啊,再说啦,这也太惨啦,我是看不下眼去!”
“嗨,”
老疙瘩拍了拍我的肩膀:“老张,你想到哪去啦,就凭咱哥们还能做这种买卖,太掉价啦,就是没事在家闲着也不干这事啊!”
“可是,”
我指着乱七八糟的院子:“可是,你这又是干什么呢?”
“老张,你不知道,前段时间我不是想承包一个工程吗!”
“是啊,你放着那个大买卖不做,怎么想起来杀羊啦!”
“哥们,我杀羊就是为了承包那个工程啊!”
“哦,羊和工程有什么关系啊!”
“妈,妈,妈,……”
老疙瘩正欲继续说下去,突然,从院子里传来一阵令人揪心的小绵羊的悲鸣声:“妈,妈,妈,……”
“老疙瘩,这是哪只羊在叫啊,声音好悲惨,好可怜啊,”
我循声走进臭气薰天、烟雾滚滚的院子里,啊,是它,就是它,是它在叫,一只雪白的小绵羊正怔怔地伫立在羊群旁看着屠夫手中寒光闪闪的尖刀绝望地哀叫着,那颤抖的声音酷似刚刚才会呀呀学语的婴孩在呼喊着妈妈。
我缓缓地走近小绵羊,它也发现了我,它突然停止了哀鸣,两只漂亮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我,当我走到它的身旁时,它并没有像其他的羊只那样尤如躲避瘟神似地躲避着我,而是久久地望着我,我俯下身去轻轻的抚摸着小绵羊那洁白的被毛和软绵绵的小耳朵:“你好啊!”
“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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