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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不感慨的,彼时长街打马而过的一群人,人人依着祖训家规毫无阻碍地成长起来,蒙受家族庇荫,入仕为官,俯为圣人民生,仰求无愧于天。
唯独漏了他一个。
万事有据,真理可证。
曾经的曾经,这些也是燕故一不可摧折、孜孜所为的远大。
而现在,也只能从薛陵川这一身未被风雨吹打的清正,才可勉强借想出彼时远大零落后的痕迹。
燕故一想,他到底是不甘的。
不甘于沦为皇权附庸的奴隶,不甘于成为被降罪放逐的例外,不甘于感谢将自己折磨得强大的苦难,恰恰相反,他宁愿成为此时被自己鄙夷不屑着的这个蠢货。
蒙昧在门楣下,自欺于理想中,熬沥心血,追随先人,平和静谧地过完这一生。
但他已然迈过了那层炼狱,无比清醒地明知不可能,一旦回望往昔,便要因那些莫须有降临的罪名与灾厄,清醒地憎恨着,痛苦地前进着,循此往复。
对于这些从前相似而今分道的人,这些妒忌厌恶着的人,看到他们,就会想起自己的永远失去和永不可能成为。
所以他不能以平常心对待,也做不到风轻云淡,连粉饰表面,都令他恶心。
这厢薛陵川已教他寥寥数句却十分大逆不道的话语惊住,上前两步要说些什么,被他止退。
“薛大人,燕某不是来叙旧,你我也无旧可叙。”
燕故一收回那些讥讽利刺,正色温声道,“燕某知道,你此行是为带一人回去。”
——
第二夜,今安翻墙来时,手上当真拎了几坛酒。
当时名仟正在熏香奉茶。
前一刻公子还坐在窗边看书,脸上神情冷得好似书里人欠了他百八十万两黄金,一个不留神,再看去就只剩空空的摇椅在原地摇晃。
往外一探,立在南墙下看着来人一脸笑容的,不是公子又是谁。
昨夜公子失踪半宿,未留下只言片语,逢月庭中的众人全乱了套,将将要去戴罪禀明老爷的时候,才见公子安然无恙地推门而入。
绛紫衣裳脏了好几处灰,袖上肩腰都是褶皱,好似被人劫去。
也确实是被人劫去。
从公子当时的神情来看,怕是个采花贼,兼带偷心。
名仟伶俐,能从昨夜漏下的痕迹猜度出几分,如今一瞧院里情状,忙忙扯了呆头愣脑的名柏避出去角门。
回身掩门时,就着竹叶罅隙漏下的月光,看见高高的墙头垂下只黑绣长靴并一角红衣,勒裹着纤长的腿。
那人作势跳下来,公子忙忙展臂去接,接了个空。
高挑曼妙的一笔剪影,拓在衣上的月色叠成银红,连带得,半张纵深的侧颜在黑夜里也成了瑰丽的光,吸引着这座庭院明里暗里的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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