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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瑟低下头,脑中忽有灵光闪过,雪亮清澈,她眯起眼睛,瞪着玄宁:“实话说了吧,你跟我出来,是不是想逃学?”
温玄宁:……瑟瑟正义凛然道:“我告诉你!
我作为你的姐姐,是不会纵然你这种恶劣行为的。
所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你这大好年华,就该头悬梁,锥刺股,那才是你该干的正事,小孩子家家,不要总操心大人的事。”
长安城外的管道四通八达,行至百十里亭,便是一个三岔口,在那往东三里,是西河驿馆,瑟瑟考量再三,决定把麻烦精扔在这儿。
大道笔直,黄沙漫天,不时有快马疾驰而过,马上人纷纷回顾,瞧着这边的热闹。
温玄宁死扒着马车漆栏不撒手,涕泗横流地仰头哀嚎:“姐,我真不能离开你!
你养尊处优惯了,不知道世道有多凶险。
外面人可坏了,他们会欺负你,算计你的。
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弟弟也活不下去了……”
瑟瑟被他吵得头疼,指使小厮和贴身侍婢婳女,赶紧把温玄宁扔下马车,眼见天快黑了,马上就要宵禁,得快点找个客栈歇息。
主仆三人正推搡着,温玄宁大半边身子都被推到了马车外,蓦地,三人齐齐僵住了。
瑟瑟捂着额头,一脸疲乏,不耐烦地催促:“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快……”
话音未落,她也僵了。
日暮时分,天色沉暗,旷野开阔,道路无垠,道旁的绣墩草顺着风劲儿摇摆,人烟渐稀,透出些荒凉。
兴许是周围过分苍凉单调了,显得前面坐在百十里亭中的那个人格外明亮招眼。
他头戴赤金衮冠,一袭菖蒲色织金襕袍,金灿灿的麒麟祥云浮跃在腰背臂弯间,以玉带束腰,阔袖曳地,手边一只白釉点褐彩茶瓯,还冒着丝丝热气。
四周尽是一片灰败荒芜,而他只安静地坐在那里,远远望去,便是一幅勾勒细致、着墨优雅的画卷。
温玄宁先回过神,忙冲着那人大喊:“太子殿下……表哥,我们在这儿!”
沈昭自申时动身,一路快马至此,足等了瑟瑟他们半个时辰。
他闻到声响,不慌不忙地起身,走近,手轻抚看上去有些不安分的马首,望向瑟瑟,眸光微冷。
“到这里吧,前路泥泞难行,没法再走下去了。”
声音却若裂锦碎玉,铿鸣轻锵,好听极了。
瑟瑟愣愣地看着他,半晌未语,周遭静悄悄的,渐透出些尴尬,温玄宁自瑟瑟身后探出个脑袋,朝沈昭眨巴了眨巴眼,颇为诚恳道:“表哥,阿姐和我是要去走亲戚的,我以人品担保,阿姐绝对不是要逃婚。”
瑟瑟:……沈昭定定地看着瑟瑟,额间凸起细微褶皱,像是在思索,是当场拽下来揍一顿,还是客客气气带回去再揍一顿。
这样的注视对于瑟瑟而言略有些煎熬,她极不自然地正了正衣襟,“那个……”
她还未想好这话该如何起头才能听上去不那么混蛋,谁料沈昭先开了口。
他唇角微挑,噙着冰雪般似是而非的笑意,漫然道:“孤也并没有说你的阿姐是要逃婚啊。”
侍从一溜小跑过来,附在沈昭耳边低语,他听罢,朝对方摆了摆手,冲瑟瑟说:“阿姐,天色已晚,我们就在城外驿馆住一宿,不惊动任何人,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
明明是缓声细语,柔暖若春风,却让瑟瑟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这分明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面前人是太子,是瑟瑟的表弟,也是她的……未婚夫婿。
纵然她再有苦衷,对着温玄宁时再气焰嚣张,可当面对的人是他时,还是难免心虚。
这份心虚让她老老实实跟着沈昭去了西河驿馆,一路上大气都没喘一下,当然,她之所以这么老实,没再作妖,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注意到沈昭带了百余禁军出来,微服的禁军把驿馆附近围了个严实,连只苍蝇都逃不掉。
唉,刀架脖子上,作妖是不成了,瞅准机会,只能作死了。
沈昭确实神通过人,心思缜密。
他提前备好了晋王令,假托晋王之名住进驿馆。
也不知是驿官果真糊涂至此,还是看穿了太子殿下的身份不敢声张,并没有多问,只将他们视作上宾,客气周到地安排下榻。
夜色初降,晚风微凉,官道沐在宵禁后的寂静里,驿馆中烛光幽烁,昏黄的光茫打在窗纸上,膳食的香气随着炊烟袅袅飘了出来。
瑟瑟用筷尖捣着碗里的甑糕,抬头看看沈昭那张冰冷如霜雪的脸,好几次将要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沈昭将筷子放下,道:“姑姑陪着父皇在清泉寺祈福,我是悄悄追出来的,没有惊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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