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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翻个白眼。
“可是,里行的俸钱也不少,买得起饆饠请阿妍吃。”
崔颢话锋一转,“走罢。”
崔颢真正的表妹爱吃辅兴坊张家的樱桃饆饠和胡麻饼,张家的饆饠在辅兴坊是最贵的,樱桃饆饠又是他家饆饠中最贵的一种,可也当真贵得有理由。
所谓饆饠,是有馅儿的小点心,里头除了肉也偶有放果馅的,张家的做法格外不同,将樱桃捣得碎烂成泥,浇在面饼上,手法倒很像后世舶来的披萨。
总之,这么贵的食物,若非崔颢带着,我自己是不会去吃的。
长安城的街道大多是裸露的黄土,雨后地面难免泥泞。
我们俩深一脚浅一脚地绕进饼肆所在的巷子,崔颢自去店门前排队,我只管四处乱看。
樱桃饆饠贵,售卖樱桃饆饠的饼肆自然也开在比较好的地段,这条街上的商肆里卖的东西,我基本都只敢看看而已。
“真正从波斯来的枣子,入药最佳!
不是南海出产的假波斯枣……”
“昆仑黄!
这可是林邑的昆仑黄,上上品!
郎君且看这琉璃一般的光色!”
“这面瑞兽葡萄镜……”
这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浓郁的蔷薇香味,在雨后的清朗空气里格外明显,极具侵略性,香得我几乎眼前一黑。
附近的行人们纷纷驻足,寻找香气的来源:“好香!”
我也跟了过去。
蔷薇香气来自一家香药店铺,店主是一个大食商人,面前摆了只琉璃缶。
那琉璃缶甚至并未打开,缶口用蜡密封着,仍是香气馨烈。
店主正向一位妇人介绍:“大食的蔷薇花与中土的不同,气味馥郁。
为了这一缶蔷薇水,要蒸几百上千斤蔷薇花瓣。
整个长安,不,整个大唐,都没有更香的蔷薇水了!
洒几滴在衣袂上,过了十几日,香味仍然不散。”
那位妇人年约五旬,穿着锦半臂和小袖衫,配一条碧罗裙,衣衫式样寻常,但面料精美,做工细致,显然是出自朱门绮户的高贵女眷才有资格穿用的。
她端详着琉璃缶,笑道:“委实是好物,只是……”
转头似乎要问婢女什么话,却忽然变了脸色:“我、我有些气短——”
她伸手抚着胸口,呼吸越来越急,又是咳嗽又是喘息,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衣料,张开了嘴,大口大口地喘着,显见得呼吸十分艰难,越喘越是费力,脸色逐渐发青。
变起俄顷,挤在店里看热闹的几个人都吓住了,纷纷退了出去:贵人家的女眷在这里出了事,他们也怕惹上麻烦。
店主惊慌不已,一叠声道:“我去叫医人来!”
“快将车拉进巷子里来,送娘子去寻医!”
两个侍女连忙吩咐候在店外的车夫。
这时贵妇人的神情已经痛苦到了极点,身体也微微蜷缩起来。
我忍不住上前两步,指着那只琉璃缶对店主道:“你且将蔷薇水带走,走得越远越好!”
店主怔了一下。
我催他:“快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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