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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份证上的地址深藏在巷弄尽头,曾博驰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那栋老式居民楼。
贴满广告的生锈防盗门年久失修,他在楼下抽了根烟,才上了楼。
在叁楼一扇斑驳的铁门门口站了一会,曾博驰抬手按下门铃,铃声哑得变了形,他已经汗流浃背,根本无法再像平日那样从容。
很快有人从里面拉开木门,是个发丝黑银交错的中年妇女。
妇女见铁门外那来人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但面生,她没打开铁门,警惕地用方言问:“你是谁?”
曾博驰用普通话回:“请问这里是张盼娣家吗?”
妇女整个人明显顿了顿,原本眯成缝的眼睛顿时睁大,又问了一次:“你是谁?”
这次是用有口音的普通话问的。
曾博驰从妇女的反应里确定了自己没找错地方,他半真半假道:“我是她在广州的朋友,已经很久没见过她,也断了联系……之前听她说回来老家了,正好我今天来这边办事,就想来看看她。”
他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诚恳又真挚,好像真和张盼娣这个人断联许久。
可曾博驰千算万算,都算不到妇女听完之后竟会一脸震惊地大叫:“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就是张盼娣!
我可不认识你!”
一瞬间,昏暗楼道如一潭黏腻的沼泽,裹住曾博驰深陷其中的双脚,整个人无法动弹。
脚下仿佛长出了冰冷扎人的荆棘,从他脚踝一路攀上腰椎,比手腕还粗的藤蔓把他捆绑得死紧,尖刺狠狠扎进他左胸口,往里钻着,搅着。
曾博驰想,这可能比子弹打中他还要痛。
妇女见他愣在原地,已经想要把木门关上,嘴里嚷着:“你这人看着人模人样的,没想到居然是个骗子!
你快走,不然我要报警啦!”
摸出手机的手有些微颤,他找出那人的证件相片,递到铁门缝隙处,哑声问:“我说的张盼娣是她,你看看,你认识她吗?”
妇女扒着木门,看他神态还是很认真,便眯起眼看了看,随后摇头:“不认识,我这里没这个人,你快走吧!”
木门砰一声关上,拿着手机的手垂下,曾博驰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他垂头想着,到底哪里错了呢?
地址对了,名字对了,但身份不对。
身份不对……
假身份……
……
被无情抛落地的西瓜应该是摔破了个小口,像个头破血流的伤者坐在地上没有再往前滚动。
空气里飘荡着甜腻的汁水味道,但一点都没有缓解两人之间的僵持对峙。
“查你资料是我不对,我先道歉。”
曾博驰的目光一直没有从她的眼睛移开,他另一只手伸进后裤袋,摸了个什么东西,然后用力丢开。
那东西撞上了墙,发出很轻很轻的叮一声。
春月眸色更深,那是她意图从曾博驰身上摸来的手铐钥匙。
“我一开始还在想,或许是同名同姓,又正好住同一间屋子呢?后来我拿你的相片在那栋楼问了一圈,没人认识你。
相反的,那位叫做‘张盼娣’的妇女从十多年前就住在那个地址,邻居都认识她。”
手铐链子不长,两人的手垂在身侧,近得可以感受到对方手背上的温度,曾博驰眼珠子酸楚,艰难地从牙齿间挤出一个接一个的问题:“所以,你的身份证是跟谁买来的?买了多少钱?还有,我到底应该叫你什么名字?”
曾博驰很不想这样,像审犯人一样盘问着她。
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当下午在那栋居民楼“查无此人”
时,他满脑子只想知道,她究竟叫什么名字。
……春月,你现在就是在玩火,姓曾那男人可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你别一时性起跑去捡芝麻,最后丢了西瓜,还被人遛得团团转……
窦任曾经说过的话这时候闯进春月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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