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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令桥垂眸继续拭剑,头也没抬:“是容悦取的。”
哦……又是这个容悦……
见她眉眼不再如从前那般阴沉,李善叶便心中通透。
想来自己这几年多番努力也未能改得了她的性子,这籍籍无名的外人却误打误撞成了良医,一时竟还有些不是滋味,但大抵下来仍是高兴的,便默默在心里将容悦划入了自己人之列。
江令桥将拭净的剑放入他手中,明晃晃的长剑霎时化作了一条乌亮的长鞭,鞭尾细如毒蛇噬人的信子,长夜里泛着危险的锐光。
这算是这把灵器的一个神奇之处,一剑四相,极认生,旁人驱策不得,却能为李善叶所用,但仅限于长鞭这一相,想来便如爱屋及乌一般,唯有极亲近之人才能同用。
“四景是大名,你这长鞭唤作槐序,算是我取的小名。”
江令桥补充道,“硬剑元英,软剑东皇,白绫则是白藏。”
李善叶端详着手中的长鞭,心里却忍不住笑叹:“养孩子呢,一个取大名一个取小名……”
“对了,幽冥异路帖呢?”
江令桥陡然想起正事来。
“在这。”
李善叶正欲幻出帖子,抬手凝力间眉心却猛跳了一下,与此同时,周身开始蔓生出阵阵刺痛感,由浅及深,像是从渺远之地蠕动而来的千万虫豸大军,黑衣夜行,遍地啃啮。
天边圆月笑得惨白,他知道,那位不守时的老朋友又来了。
他紧咬牙关,屏着气极力掩饰着这股痛苦,身子撑在桌案旁,腾出右手运功幻出一方竹帖,而那宽袖掩盖着的左手却攥得青筋暴起,雪白麻布之下已有丝丝血色破红而出。
“喏……”
李善叶笑着将其呈至江令桥面前,“拿了便快些走吧,今日我喝了不少酒,有些困,想歇下了。”
“好。”
江令桥接过帖子,起身捞了那荼白披风便出了门。
李善叶仍是淡淡笑着送她出门,无事人般看她走远了才轻声关好门。
门闭合的那一刹那,翻天覆地的痛感便惊涛骇浪地奔涌而来,啮蚀着他的皮肉,撕咬着他的脏腑。
他的背倚着门,极力忍受着这股剧痛,身体却不受控制地瘫坐了下来,颅内似有百八十条长虫四下冲蹿,正豪饮着寄主的脑汁。
他战栗着,颤抖着,蜷缩在地不住地痉挛,额上豆大的汗珠如雨,缠满了男子杂乱的墨发,项背也骇人地湿了大片。
面目脖颈因呼吸不畅而涨得通红,原本澄明的双眼此刻血丝丛生。
在这云雾轻掩、月色朦胧的长夜里,在这沉香缭绕、窗明几净的雅室中,他如同一只囚笼中禁锢的困兽,于穷途末路中无声地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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