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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对面坐着一个装扮精致入时的女生,正手舞足蹈地边吃边絮叨,像在说什么八卦,引得庭见秋不时低笑。
他辨不出眼前的女人和自己记忆里行棋狠辣的少女有什么太大的不同。
他只知道,她变漂亮了。
而且,他现在很紧张。
在万众瞩目中下了十几年棋,登上国际领奖台数次,他已经快忘了紧张是什么感觉。
经历过围棋变幻莫测、惊心动魄的战斗的洗礼,在最艰难焦灼的灵泊地里拼杀过,一个人的心曾被胜负抛上天又坠下地无数次,相较之下,现实是如此清汤寡水,平静无波。
有时他会觉得,只有在下棋时,这颗心才会悬起、跳动,自己才算活着。
近年来,甚至连一般的对局都不再能引起他的兴奋感了。
此刻,在最寻常喧闹的火锅店里,热气氤氲,人声嘈杂,十三年未见的面孔正在一箭之外。
他听到自己的心快速又明确地跳动,如一只破蛹而出的新蝶。
这时,丛遇英冒冒失失地隔着几桌顾客大叫:“喂——庭见秋——我师兄找你——”
庭见秋好像听见了,冷脸皱眉,扬起下巴望了一圈。
谢砚之面上不显,暗自吸气,直起身,穿过人群向庭见秋走去。
丛遇英和几个凑热闹的棋手也叽叽喳喳地跟了过来。
走到庭见秋面前,近得能看见她眼瞳的淡棕色,他向庭见秋礼貌地伸出手:“我是谢砚之。”
庭见秋肉眼可见地没什么反应,半靠在椅背上,扬起下巴看他,似乎在等他的下一句话。
一旁的丛遇英从没见过谢砚之受这冷遇,大叫起来:
“我师兄谢砚之,谢砚之九段没听说过?”
罗佩佩最爱跟小朋友一般见识,朝丛遇英做了个鬼脸:“我们秋秋也是六段呢,没差多少。”
庭见秋无奈地暗叹一口气。
没时间跟佩佩解释职业九段和业余6段的天壤之别了,谢砚之的手还顽固地伸在自己面前。
手指纤细,骨节分明,能清晰地看出指甲因为常年练棋而形成的磨损,和指腹的薄茧。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棋手才能辨识出的伤痕,这双手才更显得好看。
庭见秋伸手轻轻与他相触,礼貌地上下晃了晃,又很快分离:
“丛遇英是你的师弟?”
她鼻尖一皱,腮边两片薄软的皮肤浮起笑意,狭长上挑的眼微眯,纤长的睫羽难耐地轻颤。
谢砚之认识这个笑容。
一个要做坏事的笑。
“——没想到你的师弟,也不怎么样。”
*
有一瞬,谢砚之以为庭见秋认出了自己。
但很快,庭见秋略带挑衅的目光便转向气得大呼小叫的丛遇英。
“哈?手下败将,别忘了是你中盘认输!”
庭见秋从椅背上直起身来,目光灼灼:“我是下得不好,你也臭,地基不稳,外势虚浮。
第154步,如果我双在十五之十五,而没有立即出头……”
【注:某之某,棋盘坐标。
】
丛遇英哼声道:“我不信你那块棋能活。”
“是我,不信你的那块棋能活。”
庭见秋笃定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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