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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钉在庄园门口路边的一根立柱之上,风吹日晒,杀鸡儆猴。
他的母亲卢氏闻讯赶来之际,他已被钉在道旁三天了,水米未进。
嘴唇干得裂血,人也被毒辣辣的日头晒得昏死了过去。
他在母亲的哭喊声中挣扎着醒来,看到瘦弱的母亲跪在不远外的庄园门口,不住地朝着那些家奴叩头,请求饶过她的儿子。
家奴却叉手讥笑。
他的母亲卢氏,本也是北方世族之女。
萧室南渡之时,卢姓一族没有跟随,后再来到江东,已是迟了,在业已登顶的门阀士族的挤压之下,沦落成了寒门庶族,子弟晋升之途彻底断掉。
这些年来,人丁分散,各奔前程,再没有人记得,还有这样一个嫁了盱眙李氏的族中女子。
母亲不该遭到如此的羞辱。
他想叫自己的母亲起来,喉咙却哑得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风中传来一阵悦耳的铜铃之声。
对面远处的车道之上,不疾不徐地行来了一辆牛车。
犍牛壮硕,脖颈系了一只金黄色的铜铃,车厢前悬帷幔,车身金装漆画,车厢侧的望窗半开。
驭人端坐车前,驾术精妙,牛车前后左右,步行随了两列护驾随从。
一望便知,这应是哪家豪门主人出行路过此地。
豪强庄园主人如此惩罚家奴的景象,或许在这里,已是见惯不怪。
牛车并没有停留,从钉着他手掌的那根柱子旁,走了过去。
空气里,留下一阵淡淡的花香。
“阿姊,他们太可怜了。
你帮帮他们吧……”
忽然,一道女孩儿的声音,随风从牛车中飘出,隐隐传入了少年的耳中。
,!
那声音宛若乳莺初啼,是这少年这一辈子所听过的最为动听的声音。
“我们只是路过,还是不要多管闲事为好……”
另个听起来年岁较大的少女话声,接着传来。
“可是阿姊,他不像是坏人,真的好可怜……”
“你就是心软。
听阿姊的,不是我们的事,不要管……”
那女孩儿仿佛叹息了一声,满是同情和无奈。
少年勉力抬起脖颈,看向前方那辆牛车刚刚离去的方向。
车厢望窗的一个角落里,露出了半张小女孩儿正回望的面庞。
她看起来才七八岁的样子。
鹅黄衣衫,雪白皮肤,漆黑的头发,一双圆圆眼眸,生得漂亮极了,宛若一尊玉雪娃娃。
她的视线,此刻正投向自己,眼眸之中,充满了不忍和怜惜。
不过一个晃眼,一道帘幕便被放垂下来,女孩儿的脸,消失在了望窗之后。
“阿弥,你若不听话,我便告诉叔母,下次再也不带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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