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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晏然看向桌案上的棋盘,轻声自语:“既然身在局中,又怎能不筹谋一二?”
世事如此,纵然有心安稳,天下大势也容不得他们安稳,温晏然听袁言时讲解过上一代的历史,虽然对方用词含蓄,她也慢慢对厉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皇帝有了颇为清晰的了解,是以完全不奇怪为什么如今四处都是作乱之辈——就算没有野心的人,看见厉帝那样的君主,也非得生出野心来不可。
理论上就算有忠心的大臣因为世受大周之恩德,所以会愿意维护正统,在经过先帝的挫磨之后,个人阵营也容易从忠于大周转变为完全的中立方。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温晏然有时会想,倘若她与泉陵侯,王游亦或温鸿之辈易地而处,难道就不会想要奋力一搏吗?如今自己名分虽定,然而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
天子不说话,温惊梅更不会出言打破此刻的沉默,最后还是内侍过来,提醒皇帝现在时辰已经不早。
温晏然点了点头,向国师道:“近来太学有考试,到时候让那小道官也过去一趟,若是他能够通过,就去朝中任职。”
那小道官有野心,年纪也不大,等此人一步步在朝中站稳脚跟的时候,大约就是她开始在昏君道路上狂奔的时刻,温晏然琢磨,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她现在不止要努力收权,更要为自己的长期目标打下坚实的基础。
温惊梅闻言,当下深施一礼,同时心中叹服——新帝行事严峻中也不乏宽仁,这才叫人心甘情愿地为她效命,就像崔氏陈氏,他们如此奋不顾身,固然有想为家族某个前程的意思在,其中也有对天子的真心敬佩。
临行前,温晏然忽然又回了下头,向国师微笑:“建平冬日来得早,兄长注意防寒。”
温惊梅立在门口,袍袖被微风吹动,他一直保持着恭送的姿态,直到看不见天子的背影才返回,事后又去见了那个小道官,将皇帝的裁决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此人。
对方先是惊惧,随后又是不敢置信,大悲大喜之下,最后竟伏地哽咽:“陛下宽宏若此,今后必不相负!”
……
温晏然走到西雍宫门口时,内侍过来禀报,说杜舍人已经到了。
杜道思看见天子步入殿内,对方深色的披风表面沾了些几点雪花,愈发显得黑白分明——这段时间以来,她已经与皇帝相处得比较熟悉,日常相处时少有避忌,今天温晏然回来之后,果然也让杜道思跟着进了内室,以便在自己转去披风后头换衣裳的时候,也能跟臣子商谈政务。
——温晏然知道许多世家出身的大臣都注意礼节,是以平常反倒随心而行,想方设法加深那些人自己是个昏君的正确印象,然而有先帝做对比,所有行为都始终没能收到她希望的效果。
“杜舍人,替朕拟旨。”
虽然知道天子看不见,杜道思依旧微微躬身,表示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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