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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过后,阮柒再未问及李半初的来历与原身。
他将其视作亲传弟子,百般关照,连去给颍川百草生驱邪都将他带在了身边。
阮柒对他说:“此行也不一定是驱邪。”
“不是邪祟,那还能是什么?”
“人为。”
颍川百草生因为平生撰书只写半卷,怨声载道,盼他倒霉的人很多。
又因他才华横溢,声名显赫,招人嫉恨,为这个想整他的人也不在少数。
李半初听他一通分析,心想阮柒竟还颇通世情。
他一直觉得阮柒心思纯粹,担心他入世易遭人算计,尤其是混迹市井当中。
实则哪有什么心思纯粹,不过是他李无疏对阮柒的刻板印象。
是他以貌取人,认定阮柒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隐士。
阮柒过去掌管《衍天遗册》,修正一切俗世因果,被称为“步虚判官”
,独自行走人间,历经百态,见惯人心叵测。
正是见得多了,才养成如此遗世独立的漠然。
颍川百草生的住处在邺城青瓜巷,是太平书行安排的住处。
院门朝着深巷,四邻八舍的喧闹都听得见。
他偶尔喜欢叼着烟袋靠门框上吞云吐雾,看对面的刘寡妇忙里忙外磨豆腐。
刘寡妇的手比豆腐更加白嫩,但他真的只是看磨豆腐——泡发的豆子吸饱故事,在粗糙石磨中粉身碎骨,而后竟流出纯白豆浆来,像极了他笔下的一个个人物,贪嗔痴怨,爱恨情仇,尘世里摸爬滚打走了一遭,到了都化云烟。
今日巷子静得很,只闻刘寡妇劳作声音,他看磨豆子,却有些心不在焉。
“岑大壮!
魂丢在哪条花船上了?”
刘寡妇挽着袖子大着嗓门问他。
颍川百草生暴跳如雷,气得烟杆发抖:“休得乱叫。”
“岑大壮,原来你大名叫这个啊。”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后响起。
他回头,便见两道人影往深巷走来,是李半初和阮柒。
李半初着一身白衣,长发在脑后高束成马尾,仪态动作,一颦一笑,翩翩风流,与过去的李无疏别无二致。
阮柒更比他高出大半个头,缎子又蒙在眼上,走路时被李半初挽着手,从外人来看亲密无间。
挽手是因阮柒眼盲,若非如此,他俩执手而行的模样简直像是……
“……一对璧人。”
颍川百草生默念道。
李半初抬眼看他,唇角微扬,眉目清明:“你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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