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萝拉是‘杜波伊斯玫瑰园’附近百户村里的一名纺线女,或者说‘老姑娘’——在瓦松的语言里,‘纺线女’和‘老姑娘’是一个单词。
曾经,一个家庭中的女性,无论是母亲、妻子,还是姐妹、女儿,都负有纺织的职责。
尤其是最基础、工具最简单的纺线,小姑娘们还不会做任何家务时,首先就会学着母亲和姐姐的样子,用家庭自产的羊毛做这件事了。
但是,纺织流程中的每一件活儿都是女人掌握,纺织品是农村家庭的次要出产(有时是主要),那都是中世纪早期的事儿了。
到了如今,纺织的其他工序,如更赚钱的织布、染布等,都已经从农村家庭生产中分离,被放进了城市里。
更可悲的是,完全由男性掌控了其实真要说的话,这些活儿并不算重,女性是可以有同样产出的。
但就像华夏古代,凡是赚钱的活儿也会被男人掌控——刻板印象中,古代刺绣的活儿都是女人做的,对吧?可实际上,供家庭内部使用的刺绣作品,的确大多是女人制作。
可一旦大规模商用,形成一个极其赚钱的行业,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人们只记得苏州绣娘,谁知道大规模外销,形成更大产业的广州绣工,大多是男人呢?那时他们被叫做‘花佬’。
中世纪的织染活儿也是这样,悄无声息地被男工完全包圆了。
费力一些的,以女人做不来重活儿为由将她们拒之门外。
讲究技巧,稍微复杂的,则以女人头脑简单,更无法承担这样的工作,冠冕堂皇地关上行业大门。
看起来,所有人都有意无意回避了,曾经很长时间里,这活儿都是由女人主持的事实。
总之,到了如今,还保留在农村家庭中的纺织工序,就是纺线这一步了——包括之前处理羊毛,从梳毛到洗毛种种,也都是工坊在做了。
纺纱女只能从布商那儿收到处理好的羊毛,纺成羊毛线,然后计件结算工资。
纯粹是辛苦活儿,收入极其微薄。
除开一些女性算是兼职做这个,补贴家用而已,真正全职做这活儿的女性,就被称之为‘纺线女’。
只有寡妇,以及到了结婚年龄、却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结婚,同时只能自己养活自己的‘老姑娘’,才会全职做这份工。
大概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纺线女’才会和‘老姑娘’一个单词吧。
唉!
也是留给女性的正经工作机会太少了!
即使纺线女这份工作,再努力做活儿,每天计件所得也不会超过1个半芬尼——看起来也不算很少?但这是从早到晚工作(毕竟这份工作是在家做的,弹性上下班的结果,就是吃喝拉撒睡外,全都是工作),且手极快的少部分人才能有的成绩!
事实上,多数纺线女一天也就是1芬尼上下的收入.如果是乡村,似乎挺多工作也会是这个水平?但乡村的雇主,往往有别的方式补贴雇工,譬如包一餐饭,又譬如今天收的麦子,允许麦客搂一捆回家什么的。
而雇主是城里布商的纺线女,就没有这个好处了。
应该说,那些和她们生活没有交集的雇主,远没有乡村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雇主有人情味,不拖欠工资就算好了!
因为知道全职的纺线女往往无依无靠,本人也相当‘无知’(就字面意义上的无知)。
每当布商周转不太顺时,第一选择总是拖欠纺线女的工资——有时,没有周转不灵的问题,他们也拖欠工资!
或许是有新的投资项目,或许是为了以备不时之需。
萝拉就是这样广大纺线女群体中的一员,这次是她的女邻居来劝说她改换工作。
“.我知道,你还记挂着那个黑心肝的家伙欠你的147芬尼的报酬。
但如果再没有钱,你就没法生活了。
依我看,你先留下上次纺好的毛线,催促那家伙结清工资。
如果他不肯,就先不管他了,先去杜波伊斯玫瑰园做工,赚几个钱养活自己。”
“等到有空的时候,再去要钱、去法院告他!”
女邻居兼职纺线,也被同一个雇主拖欠了工资,只是没有萝拉那么多而已,所以说起来是同仇敌忾的。
“他是有身份的人,我担心扣留这些毛线,他就有理由将我关进监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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