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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筠没有迈步,只问婆子:“近来如何?”
婆子微微弓着腰,并未像普通奴仆般恭顺垂头,而是将目光专注落于顾筠开合的唇上,直到他说完,方才抬手作了几个简单手势——她竟是又聋又哑。
顾筠点头,正要再说,却听内里传来一声清越动人的嗓音:“可是顾郎来了?”
沉黑瞳眸一定,顾筠未开口应声。
“顾郎好生绝情,怎将妾丢在此处不闻不问。”
嗓音逐渐接近,一个身着红裙年约四十上下的美妇人出现在烛光中,见到顾筠,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露出少女般娇俏的笑靥,几步小跑上来,伸手便要抱住他,却被顾筠按在肩上推开。
“妾好想念郎君。”
女子被推开也没有恼,只露出有些委屈的神情,见他不理,便又打起精神,扯了他的手腕,拉他往里面走去。
“顾郎便是烦了妾,也不该不理孩子,”
她拉着顾筠,走到一张榻前,然后从榻上抱起了一个裹得严实的襁褓,小心地、献宝般将襁褓抱到了他面前,示意他去看,“前些日子,阿尨已会叫爹爹了呢,不信你听。”
在女子期盼的注视中,顾筠低头,平静地看着襁褓中包裹的枕头。
时间流逝,更漏的细沙窸窣落下,顾筠移开襁褓上的视线,抬头看向女子,而在他的古井般无波的目光中,女子面上笑容一点点消失,露出微微恍然的神情。
好半晌,只听她轻轻“呀”
了一声,然后眉眼温柔地弯起来,内疚道:“瞧娘这记性,怎么忘了,我的阿尨已长大了。”
她将襁褓随手扔到一旁,拉了顾筠的手,关切地端详:“怎这幅样子,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事,千万别自个儿闷在心里,和娘说说。”
一边说着,女子已坐到了榻边,她搬来个墩子搁在面前,然后扯着顾筠叫他坐下。
高大挺拔的男子坐在矮墩上,长腿拮据蜷起,只看着便觉憋屈,偏顾筠没有半分不适,甚至还跟着女子的力道,缓缓弯下腰,像孩童一样将头枕到了女子腿上。
“为娘的阿尨是不世出的人杰,但再厉害的人也会伤心难过,这时候啊,便需要个地方来倾诉了,”
女子轻柔地抚着怀中人的发,温声道,“和娘说说,娘保证不笑话你。”
然而,顾筠只是保持着枕在女子膝头的别扭动作,睁着眼看着不远处灰色的墙壁,安静地,静默地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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