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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香飞出记眼刀,“我是嫌天潮地湿,走两步路,雨水将我的裙摆都弄脏了,看着便糟心。”
“是是是,奴婢多虑了。”
细辛不戳破,无奈回应着,心想您又能骗得了谁呢。
*
秋雨淅淅沥沥,时大时小,一下便连下了七日之久,将天上的寒气都带到了人间,终日昏暗,不见日月。
傍晚,房中潮气不散,细辛熏艾驱潮,顺便用艾烟给贺兰香熏了脚趾保胎,
春燕忙活着与其他小丫鬟更换窗布,把清透的霞影纱都换成了描金绢布,边忙边聊起闲天,说完了闺中私言,又说起了近来发生的大小战事。
“我真是奇怪,蛮匪和叛军都已经够多了,这些起义军又是怎么来的?”
“这你都不知道,前些日子里蛮匪抢杀无数,遭殃的又何止一个邻橦,受难百姓无家可归,朝廷又不给安置,自然便揭竿起义了。”
“起义不也是个死吗,往南边去多好,那边又没有蛮匪。”
烟香缭绕,满屋轻丝飘荡,贺兰香卧在帐中,阖眼养神,听着丫鬟们的说话声,思绪跟着一并漂浮。
“你以为南边便太平了吗?南边要是太平,那些跑到南边的达官贵人又千里迢迢北上做什么?我可听说了,早迁临安的郑氏一族近日又迁回来了,路上都差点被蛮匪给劫了,还好是谢将军镇压起义军时恰巧路过,这才救下了他们几百口子。”
“天爷,世道当真是乱了,蛮匪都能劫到世家头上了——”
丫鬟们正要续说,一道慵软的声音便自帐中悠悠传出,打断了她们。
“你们刚刚说,”
贺兰香睡眼惺忪,倾髻如云,“谢折把谁救下了?”
小丫鬟们息声不敢言语,春燕答道:“是郑氏一族,主子不记得了么,先前咱们在临安,与郑氏还算是邻居。”
贺兰香轻轻嗯了声,款声道:“我知道了,忙你们的吧。”
她重新阖眼,神情恬静,并未因此事而生出多少波澜的模样。
可实际上,被褥下的手攥紧到指甲都要刺穿手心。
郑氏,她怎么会不记得呢。
素日与宣平侯府来往密切的好邻居,在谢折屠府时第一个出来倒戈投诚的好邻居,她怎么能忘。
若她没记错,这位好邻居,昔日在临安为得谢折庇护,似乎还把自家嫡女往谢折身边塞过?
八月十四
“八月十五的中秋宫宴,嫂嫂也会进宫吗?”
雨后初霁,云开日出,刺眼的秋日灿阳折入窗中,谢姝趴在贺兰香房中的枣红色宝相花纹兔绒毡毯上,翘着两只脚,嘴里嗑着瓜子,眼睛看着话本。
贺兰香靠在榻上,手里也捧了件话本子,随意翻看着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宫里说凡五品以上官员兼命妇,皆要携家眷赴宴,不去者按违抗圣命处置。
我虽有诰命在身,到底是个新寡,平日里去些女儿家的私宴也就罢了,这种大宴,过去算不得合适。”
谢姝嚼着瓜子仁儿,一本正经,“你若不去,我也不去。”
贺兰香笑了,抬眼看着谢姝道:“你爹娘能答应你?”
谢姝翻了个白眼,“他们又不止我一个孩子,带别个去不行么,再说了,什么携带家眷儿女,这宫宴明摆着就是选妃呢,我反正不想进宫伺候那病秧子皇帝,谁爱去谁去吧,就比方近来着急北上的郑氏一族。”
谢姝嗑着瓜子,小嘴叭叭个没完:“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回来,他们不就是有意把女儿送到宴上撞撞大运吗,不然这么着急忙慌北上做什么,来讨我舅舅舅母的晦气么。”
话锋一折,贺兰香的注意被有所吸引,颇为好奇地道:“王夫人出身郑氏,该当与家族亲近才是,为何会闹到如此田地?”
其实她早就发现不对劲了,有郑文君在,当初郑氏千拉拢万拉拢,拉拢不到谢折的身上,他们真正该靠的,应该是王延臣。
谢姝哎呀一声,后悔提起这茬似的,翻了一页话本子,苦恼道:“其实也没什么——”
贺兰香见她不想说,故意激她:“好罢好罢,横竖我是个外人,不该知道你们自家人之间的事情,不方便说便别说了,我也是懂得的。”
谢姝顿时急了,睁大眼睛瞪着她道:“什么里人外人的,我既叫你嫂嫂,便是将你当自家人待的!”
贺兰香一脸将信不信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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