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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娘,祖母走了。”
陈远山喉咙像塞了块石头,又疼又堵。
杜英娘已经哭了两日,这一刻到来仍忍不住抱着还有余温的祖母痛哭。
陈远山流着泪拿出祖母珍藏的那套衣服,哽咽道:“先给祖母换上吧。”
陈祖母以前就交代陈远山不用花钱买棺材,给她裹张草席埋在儿子儿媳旁边就好。
这是陈远山唯一一次违拗她意思,他几日前就进村找杜木匠定了一口薄棺。
给陈祖母擦洗穿戴好她的寿衣,陈远山这才去杜木匠家搬棺材。
陈祖母就像穿上新衣睡着,杜英娘哭得眼睛红肿,不敢眨眼睛,生怕陈祖母待会就醒来,她没看到。
等到陈远山和杜木匠运着棺材回来,陈祖母还是动也没动一下。
那只枯瘦又温暖的手再也不会抚摸她的发顶,叫她好孩子。
不会再同她讲述有趣的故事,教她如何种菜做衣服鞋子。
杜英娘征征的看着门口那个熟悉又恐怖的木头柜子,幼年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再次袭来,疼爱她的人又离开了。
嗓子已经哭得失了声,她抱着陈祖母,不让她和娘亲一样躺进去那个木盒子里,躺进去了就真的再也不会起来了。
“英娘,祖母想念爹娘了了,他们会在那边好好伺候她的。”
陈远山一霎那身上的力气全无,怎么也拉不开杜英娘。
“孩子,老人家这是去享福了,让她尽早入土为安,也不枉她疼你一场。”
杜木匠见多这些生死离别,或许是自己年纪也大了,以前不会多话一句,现在忍不住劝道。
疼你一场,这句话惊醒杜英娘,她默默松开了手,生怕自己这样哭闹真的会让陈祖母不得往生,吓得泪也不敢流,看着陈远山一把抱起陈祖母放进木盒。
陈祖母不是杜家村人,没有那么多规矩,等了隔日便请了村里的几个做这些活的人,一起把棺木抬上山头,埋到了陈远山祖父身旁。
另一边是陈远山的父母,当年他们两个尸身损坏,葬到了一起。
杜英娘木木呆呆的跟在陈远山身后,落棺后烧纸钱,陈远山做什么她便跟在身后做什么。
就像回到了娘亲去世那一日,大人让她跪便跪,起身就起身,等到要回去了,她见娘亲不跟着一起回,撕心裂肺的哭闹。
现在的她不是小孩子了,知道无论怎样哭闹,她们都不会再回来。
陈远山跟着一起祭拜了祖父,父母,他们都可以安息了,他已经长大,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身上也有了责任。
杜英娘心里空荡荡,天地间白皑皑,一眼望去山上只有白雪里露出的荒草褐石,还有陈远山孤零零的跪在几座坟茔前面。
这里都是他至亲的人,他孤寂的连放声痛哭都在克制,杜英娘心里更加悲伤,她无声的跪在他的身旁,握住了那只抬了半日棺发红的手。
陈远山回望她一眼,布满红色血丝的眼眨了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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