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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恒与罗宣对坐,半是咽食,半是咽泪,沉默地吃完了饭。
罗宣沉默地收走了姜恒吃不完的食盒,走在前面。
姜恒看了眼松华,松华又冷淡地说:“姜恒,跟着罗宣,他会照顾你。”
姜恒茫然地点了点头,摇起轮椅,跟在罗宣身后,回到两人的卧室前。
卧房外有个小小的庭院,院里有一口井。
罗宣点了灯,挂在门口,打出井水,坐在一旁,开始动手洗他们的餐具。
“罗大哥,我来吧。”
姜恒想来想去,不知如何称呼他,自己不是海阁的弟子,叫“罗师兄”
不妥,只得换了个称呼。
罗宣几下洗了食盒,没有让姜恒碰,侧头打量他,眼里带着落寞,一如松华那小女孩般无情,却终究稍微有了点人性。
“你怎么不替我师兄去死?”
罗宣认真地说,“你死了也就算了,怎么还拖上他?他做错了什么?救你这废物,有什么用?”
姜恒仿佛蓦然间,遭到了一记重击,头顿时开始嗡嗡地疼了起来,胸口气血禁不住上涌。
“等你能走了,”
罗宣又道,“就快点滚,我不想看见你。”
姜恒回身,沉默地进了房。
罗宣在院里脱光了衣服,打出井水,从头浇到脚,踩在青石板上的脚趾动了动,疲惫地叹了口气。
三天后,姜恒的生活已几乎能治理,不需罗宣再为他翻身、擦身。
但昏迷的这五个月里,他发现自己没有长褥疮,也即是说,罗宣始终每天认真地照顾着他,为他翻身、擦洗。
正因此,罗宣说的话,才令他更觉愧疚。
鬼先生自从那天之后,就没有再出现过,松华也不知去了何处,偌大海阁,就只有姜恒与罗宣二人。
姜恒的腿正在缓慢地恢复,常常奇痒无比,夜里为了不吵醒罗宣,姜恒只得忍着,用手紧紧地抓着被褥。
白天,能离开房间时,身上终归好些,姜恒摇着轮椅,到殿前去。
他看见殿里殿外但凡有落叶,便躬身捡起来,时而看见罗宣泡在桶里的衣服,便爬过去,为罗宣洗衣服。
这是他寄人篱下,唯一能做的了。
这天罗宣经过廊前,见姜恒在院里努力地搓洗着自己的衬裤,便停了下来,继而索性坐在廊下。
姜恒看了他一眼,不敢吭声,也自觉没脸与他说话。
罗宣右手在左手手背、手腕上来回抚摸了几下,继而勾着一个地方,轻轻一扯,扯下来一层近乎透明的蚕丝手套,扔了过去,落在桶里。
“把它洗一下,”
罗宣眉头一扬,说道,“麻烦你了。”
姜恒马上接过来,拿在手上轻轻搓洗,那蚕丝手套薄得近乎无物,浸在水里就像消失了一般,却十分坚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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