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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王后院里那么多的庶出叔伯,不是人人都能上玉牒被称作雍王的儿子,更不逞儿子生儿子。
偌大的府邸,兴许小径上一着破布嚼草根的便是某个王孙。”
“我未记事时便被抱离母亲,同一群堂兄弟住在一个院子,四五个孩子配两个奶妈子。
我很小就学会讨好人。
并不夸张地去评述,在那个境遇下,没有所谓主仆之分,所有孩子都要讨奶妈子的欢心。”
“我记得我十岁以前,若是送饭来,就跟同屋的兄弟们一起跪在一个嬷嬷面前,一个挨着一个磕响头,嘴里还要感激嬷嬷赐饭,磕了后就去案几领一盘吃食。”
“那时年幼,无人教导礼仪,懵懵懂懂得很,哪里懂得礼仪尊卑。
偶然其他房下人撞见,并不阻止,反而助纣为虐。
况且能进王府做事,还是被称作一声嬷嬷妈妈,要么是主子的陪嫁,要么跟管事沾亲带故。
贵人们之间亲亲相隐,下人也是人,怎么不会呢。”
“更何况我们和孤儿有何区别——爹娘疼爱的怎么挪到这种公用的院子。”
“我算是顶顶幸运的,大伯父厌恶我,可总归是上了玉牒,狐假虎威能冠以公子之称,故而有月例,可作为王孙按份例分来最多只有一两,连世子夫人院里洒水丫鬟月例都有一两。”
“这点钱也被那两个嬷嬷收入囊中。”
说到这里,他忽然轻轻喘了口气。
宝知伸手去摸他的脸,干燥一片,面皮子滑腻却冰冷无比。
邵衍骤然侧身,将她紧紧禁锢进怀中。
“先头……先头与我同屋的,一个是十九伯父的庶子,一个是廿八叔的庶子。”
“我们是被排挤到一个屋。
邵珉见我一次定是要捶打一次,久而久之,无人敢同我说话,反而会通过欺凌我来讨好邵珉。”
“十九伯父的庶子比我们都年长,我唤他伊哥。
他是十九伯父出公差时带回的姑娘生下的。
他娘亲是客栈掌柜的独女,被所谓京城而来的贵人气度折服,被花言巧语骗了身子,在那偏远小镇走了一遭三书六礼,回京才知道上当受骗,被关进不见天日的后宅,被七八个姨娘欺负。”
“结果生产的时候吃了不干净的东西,身子大伤不说,伊哥自娘胎出来就带有病根,浑身乏力,且要温补。
待到伊哥十岁时便走了。
她前脚刚被抬出去,伊哥后脚就被送到我们院里来。”
“伊哥很好。
是我有记忆来,第一个对我很好的人。
他娘没法请夫子,便亲自教他读书认字。”
“就是伊哥教我打的算盘,也是他为我开蒙。”
“他教我礼义廉耻,我才知晓以前一直被老嬷嬷折辱。”
宝知往上钻了钻,将自己的脸贴上丈夫的脸:“如此看来,确实是好兄长。”
邵衍却没有继续赞美,冷静道:“正是因为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他那样善良天真,所以才会在一个蛊虫盅里被吃得连一点私房都没有。
所有人摆出一张可怜脸,他没有上玉牒,没有月例,就温柔地将包袱里东西送出去,左送一点,右送一点。
等到荷包里倒出的都是落叶与尘土,才在嬉笑中明白自己被耍弄了,将母亲辛苦攒下的薄本散了个精光,被赶到最差的屋子。”
宝知能理解,邵伊被保护得太好了,而他母亲只教会他善良,还未教会他自保便撒手而去。
她无意评价,邵衍便自顾自说起另一人。
“廿……八叔的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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