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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报事的外院婆子只摇头,“说是遵公爷的令,务必要亲口告知夫人。”
那应当是有极为重要的事,多一个人听了,就多一分风险,夏公爷才会做这样的安排。
潘氏扶着赵氏,稳了稳心神,撒开手,将夏和易留下的信折起来放进袖笼里,惯例叫上夏凤鸣,“鸣姐儿随我一道去。”
走在弯弯曲折的游廊里,几步就沁出满额的汗水来。
有年月没这样热过了,除了不知疲惫的蝉鸣,不当值的丫鬟婆子都轻易不出来,府里静谧得可怕。
出了二门,在耳房里见到了人,潘氏还惦念着夏和易,心不在焉地问:“公爷有什么信儿让你捎回来?”
只见那长随疑神疑鬼的,一一关了门窗,才回来低声回禀道:“公爷只命小的带一句话,‘要变天了’。”
潘氏面上的漫不经心徐徐敛了起来,凝成震悚不外露的极端慎重。
一旁的夏凤鸣也发起土色来。
夏公爷说的变天,绝不能是告诉家里要下雨了,快吩咐人把晾晒的衣裳收回来。
潘氏掐着指尖稳住,不紧不慢的语调听上去有几分僵硬,“公爷说没说,是变晴还是变雨?”
“公爷没来得及多说,刚说上一句话,就被厂公们请进宫了。”
长随心有余悸地说:“除了各位大人,随从一概不让进,每道宫门都有一重一重的侍卫站班儿,见一个呵斥一个,有随从动作慢了,还有当场扬鞭子的。”
说罢,长随从肩上抖了个包袱,放到桌上打开来,“厂公们说宫里什么都备得齐全,不让公爷往里带随身东西,临时临了的没处放置,公爷让我都给带回来了。”
潘氏扫了一眼,一兜鸡零狗碎的玩意儿,连鼻烟壶都没让往宫里带。
所以真的出大事了。
可泾国公府一点也没听说,她一点也没听说。
潘氏忽然想到前几日几位被突然召进宫的老亲王,怕是就为了这一桩去的。
接二连三经历了天崩地裂,潘氏撑手抵在桌面上,心里乱成一团麻,天爷,现在该做什么?袖笼里的信轻飘飘落出来,三步一摇,提醒了她,对,要先把夏和易找回来,否则荣康公府那头难以交代。
这时夏凤鸣上来搀住她,温声道:“母亲,二妹妹的性子一向是这样的,今儿突发奇想要出门转转,外头缺这短那的,就厌了,没准今儿夜里就回来了。”
潘氏一听,也觉得是如此,毕竟眼下还面临着换日的大事,阖府上下是富贵永保还是得改吃糠咽菜,不应当说息息相关,更是尽然依附于此。
在这节骨眼儿上,府上能分出的精力实在有限。
思及此,潘氏狠了狠心,快步走到门前,对候在门口的夏香说:“你多散几个人出去寻二姑娘,切记,万万不要声张。”
她自个儿拉上夏凤鸣的手,匆匆顺着游廊往外去,边走边另外吩咐下人道:“速速备车,我要上大学士府去。”
在车马铺子旁的小巷尽头,夏和易手里握着根刚掰下来的小树枝,和几个下人蹲成一个小圈儿,在地上划来划去做退而求其次的谋划,冷不丁肩上被人拍了一掌。
夏和易惊呼一声。
吓得其余四个人一跃而起,凶狠地挡在她前面,“做什么!
什么人!”
来人是个掺着灰白胡子的中年汉子,也被他们的阵仗吓了一跳,瑟瑟挤出个尴尬的笑,“别,别,我就是想打听一下,您几位是不是在雇车把式?”
说罢从怀里抖抖索索摸出一张驾驭证来,有年头了,泛黄的纸张,边边角角都磨损得起了花儿。
但字迹还能辨认,有名有姓,也有官府的印,瞧着是真货。
夏和易拨开面前的人墙,“您可想清楚了,我们是要去北地,北地您知道吗?离京城好几千里地,少则一年两年的都回不来。”
语气里夹杂着少许狐疑。
“您有所不知啊。”
灰白胡子将驾驭证妥善收回怀里,重重叹息道:“我们做车把式的,干最累的活儿,拿最少的钱,辛辛苦苦跑一趟,铺子里要抽走九成。
我要是直接跟您做买卖,我一人就能拿十成十,有钱不赚才是傻子。”
听上去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夏和易还欲再问,突然从巷角又钻出一个人来,是个年轻哥儿,从怀里摸出一张相较新得多的驾驭证来,“我也听见了!
要不您选我,我年轻,气力壮,搬个东西卸个货物的,都不在话下,您选我罢!”
前头的灰白胡子一下就急了,怒道:“车把式有车把式的行规,你小子不讲先来后到是不是?”
年轻哥儿一把推开他,轻蔑地一笑,“老大哥,咱们都避过车马铺子了,谁还有脸讲什么行规?您要真讲行规,就回铺子里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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