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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叶刚刚被挤开,正不乐意,闻言立时晃晃荡荡将白倩的手架过来,自个儿换到延湄身边去。
外头全是带着血气的尘土味儿,不时有刀砍在车上,混着兵器的交戈声和溅在车辕上的血,叫人心里头跟着一颤一颤。
延湄本被护在车厢的右角,车帘被砍掉,她看见了外面,——全是长得奇怪的人,有活的,有死的,乱成一片,可没有萧澜的影子。
她伸着脖子使劲儿看,还是没有寻到。
心里渐烦躁起来,她直接从车里钻了出去,“夫人!”
耿娘子吓了一跳,忙不迭去拉她,“快回来!”
延湄已站在了车辕上,直接蹦下去,斜里卷来一道鞭子,她蹲身躲过,地上也不知谁的刀,捡起来乱挥了一通。
这时候城里的兵将已冲出来,就近先来解她们的围,因萧澜那边杀得迅猛,刚来劫车的匈奴人有一半都返回去,常叙带人快速解决剩下的十几个,随即直接冲向前方的乱处。
延湄车前车后看了两圈,没有萧澜,耿娘子拖住她,“夫人,快上车吧。”
延湄这刻执拗地很,她手里头拿着刀,举不大起来,便拖着要往前跑,冯添正在清点人数,见她似是要往人多的地方去,赶紧过来拦,延湄什么也不听,只管拖着刀走。
前方的厮杀慢下来,声音也没了,人群正在四下散开,延湄气息发急,踩到尸体她也顾不上喊,磕磕绊绊地往里跑,跑到中间,她在一人跟前停下来,喘口气,直接踮起脚抬袖子在人脸上擦了两把,露出萧澜一张被血污溅花了的脸。
萧澜嗓子有点儿哑,见是延湄,诧道:“怎跑下车来了?”
他抬头看一眼,见冯添和耿娘子都满脸无奈,显然是没拦住。
这里全是死人和血,她也不害怕?延湄此时找到了人,这才“当啷”
一声扔了手里的刀,默默抓住了萧澜的袖子。
程邕等人都微微笑起来,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厮杀,几乎是七十人灭掉了五百骑,这让众人对萧澜极快地有了种无可比拟的信任,是一种只有经历过并肩厮杀才能成就起来的信任。
因而他们虽在路上曾见过这位小夫人,但这时再见,显然与先前都不相同。
——她可能不会用刀,也杀不了敌,然孤身冲过来,众人都觉得她与萧澜方才同样的悍勇。
常叙这边派人清理战场,抱拳道:“方才情势急,未能立即请大人进城,还请见谅。”
他是本地人,说话一口乡音,却不卑不亢。
萧澜道:“无妨,匈奴人的马快,且不知是否后有伏兵,若是我,也当如此。
只是这几日将军恐得留心设防,匈奴可能反扑。”
常叙面色一展:“大人请先进城。”
萧澜武服破破烂烂,身上也多处伤,让程邕清点了人数,程邕道:“有四个弟兄没了,其余人虽伤,养一养没大碍。”
但跟过来的十几个随从几乎全部丧命。
萧澜点点头,让人将他们的尸身都找到,运进城去。
延湄一直跟在他身后,萧澜想她兴许还是有些被吓到,便也没叫她回车里,直接带在马上进了城。
明暗濮阳原是颍川最富饶之地,因其北临着黄河与洛水,西又有颍水,土地颇肥,如今虽大不如前,但城郭尚阔,倒不叫人满目荒凉。
常叙引着萧澜一行进了城,先寻了大夫来给治伤,又派人给濮阳太守送信儿。
太守大人姓刘,晚饭正吃了一半,闻信忙先跑过来,一见之下,众人满身血气,当即心里叫苦,硬着头皮来见萧澜。
萧澜衣裳还没换,身上黑黑红红,递了文书,也不客气,道:“烦请大人先给安排个住处。”
“是是是”
,刘太守道:“知道侯爷这几日要到,下官已先寻好了一处院舍,只是离此稍远些,还未收拾妥当,您看要不先到驿馆歇一晚?”
萧澜见底下人伤口包了个大概齐,便说:“不需,请大人带路就是。”
太守咧咧嘴,看一眼他身上的伤,光是用绷带缠了两下,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渗,他瞧着都觉得疼得慌,因一面往外走一面吩咐自个儿的小厮去请城中的闵大夫。
这太守已五十多岁,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在濮阳呆了快三年,熬的苦兮兮,今春刚辗转托了关系,只等他熬完这最后半年便调回金陵去。
因此他也不想管萧澜来此是否受了什么排挤,更不想走前踩谁一脚,再如何,萧澜的爵位还是在的,只要这半年里,萧澜莫找他什么麻烦,他自乐得两不相干,面上过得去就好。
濮阳城里空宅子不少,之前都被他这太守暗渠渠占了,只不过他占了也没用,一无大把的银钱来修缮,二是修整出来又卖不了带不走,只能闲来白转转,现给萧澜挑的院子是他瞧上甚久的了,心想既然自个儿肉疼银子舍不得修,不如给了萧澜,等慢慢修缮好了,他还能过来瞅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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