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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量妥当了,那瘦高个仰起下巴,抬了抬手指,对着季彦冷冷地道:“小孩,过来按个手印。”
季彦抬了抬眼,微风吹动他额前的长发,眼里却像一潭死水。
季老爹怕他反悔,急忙低下头,小声地哄骗:“儿子,来按个手印,弄好了,你就要去过吃香喝辣的好日子了,天天有人给你做饭吃,等过段时间你就可以回家了,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
他想着,反正季彦也是个傻子,他随便说几句他肯定就信了。
可季彦没说话,也没有看他一眼,只是木然地在那张纸上按了手印。
季老爹高高兴兴地收着那二十个铜板的时候,头也不回地走了的时候,他依旧什么都没有说。
哪怕他知道,他再也回不去了。
他被卖了。
被他的亲爹用二十个铜板,卖了。
他低着头,慢腾腾地挪到旌旗的杆子旁坐下了,不合身的衣裳显得更加的短小了。
他的眼神始终没有焦距,不哭不闹,也看不出有半点的伤心。
对他来说,去哪里都一样。
直到一道阴影拢在他面前,他木然地抬了抬眼,就见得之前那个瘦高个士兵睨眼瞧着他,冲他伸出了手,手里放着一大串的铜板。
粗略一看,正好比一两银子少了二十个左右的铜板。
那瘦高个把手里的铜板随意地扔到了季彦怀里,什么都没说就转身走了。
季彦头一次愣了愣,缓缓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那些铜板。
他低着头,头顶周家军的旌旗被风撕扯得猎猎作响,四面只有不绝的风声。
啪嗒啪嗒的轻响,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到了怀里的铜板上。
季彦睁着眼睛,两只有些皲裂的小手紧紧攥着衣摆,瘦弱的肩膀在微微颤抖着。
他张大了嘴,嘶哑地呜咽着,这是他第一次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两年后,北疆,十三岁的季彦被一群身高马大的士兵堵在了树后。
为首的那人约摸二十多岁,窝心一脚就把他踹翻在地,啐了一口,骂道:“让你洗个衣服,还敢给老子洗破了?臭哑巴,你是不想活了吧!”
季彦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咳了一口血,长发遮住了他的眼睛,苍白的脸上却没有一丝痛苦的神情。
他只是漠然地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连看都没有看他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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