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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衡撑伞小趋上前,执起思儿的手,冰凉一片。
“哥哥……”
南思贪恋他掌心里的温度,她抬起杏眸,湿漉漉的眼眸里除了纷纷雪影,还有她长兄真切的映像。
这一年,她都没怎么好好看过他。
“思儿,你是不是不想嫁?”
南衡问,“萧珣竟然将你指给一个马夫。”
他的声音虽然清淡,顿挫时却能听出咬牙切齿的意味,只有与他亲近之人,才能听出那一点蓄谋已久的恨意。
这是公然翻脸,要给他南衡颜色看。
他握住南思的手也在不经意间微微加力,指节泛起青白,南思受痛抽开手去,惨然道:“不想嫁,又有什么办法?当初思儿被迫入宫时,哥哥可是万分决绝的,怎么现在思儿已经接受了,哥哥反倒心软了呢?”
南衡一怔,当年南氏倾覆,南思奉罪诏入教坊司为歌舞伎,他认为,那是每个南氏族人都应当为家族衰亡分担的惩罚。
他、父亲、南衍,所承担的并不比她少。
如今她奉旨待嫁,理固宜然。
可他却觉得,这不一样。
卖艺和违心哪个更痛苦一点?想起虞氏曾欲联姻王氏,要将虞愔嫁给一个面相残破的世家弃子,那时她虽未说什么,可清冷眼瞳中看不见一丝烟火颜色。
这所谓的“接受”
叫人断欲绝情倒行逆施,思儿和她都只会永远永远,痛苦下去罢。
“接受什么?”
他痛心疾首:“南氏应当是你的荫蔽和港湾,绝不是要你出卖自己才能茍且偷安的累赘和包袱。
思儿,你若不想嫁,哥哥不是没有办法……”
“陛下已宣口谕,再无可转圜了。”
南思垂下头去,阔大的风兜遮去了她的头脸。
她的声音闷闷的,十分压抑:“哥哥,我知道你智多近妖,或许你当真能有什么出其不意的法子。
但是,南家已是强弩之末,强权之下偷来的惬愉,让南氏再步入一个更凶险的境地,哥哥,这不值得!
思儿情愿忍一忍,等哥哥给思儿和南家更好的生活。”
南衡不忍,他的妹妹,本是南府最鲜妍的一朵琼苞,含苞未放便先枯萎。
她只有十五岁,他十五岁时,也并没有经历这样鉥心刿目的隐忍和等待。
却闻她说:“况且,我嫁给那马夫周辔,反倒还有一桩便捷。”
“哥哥可还记得春蒐那晚的篝火夜宴,我曾托王氏长公子递送给哥哥的字条吗?”
“记得。”
南衡颔首。
她在字条上借诗歌隐喻的“薛猗、华益、财帛”
三者,本就与他暗中查访的、华益和沈氏女以香绢暗通款曲一事不谋而合。
南思说:“周辔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哥哥叫周鞍,此人在建康城中暗地里经营绸缎生意,分号广布,其本人却是狡兔三窟踪迹隐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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