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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堂内,多宝阁上零星几件珍玩勉强支撑着门面,角隅堆放着八只红漆木箱,即便有意规避,鲜亮的颜色仍然一眼跃入来人的视线。
似乎是女子的嫁妆。
虞峙跟在南衡身后不知所措,适逢虞臻和虞瑾前来,虞臻未及而立,体格孔武,经他手驱策之兵,多达十万数,行止仪态俨然有将军的勇毅风范。
虞瑾英华超群,面对南衡,不卑不亢。
燕燕于归(二)
她身着殊丽的描花痕褶子裙,秀发披肩,只在后脑插一支紫檀木簪,是云英未嫁的模样。
见到南衡她秀瞳中生发出一丝希冀,极力克制,委屈的心绪流窜上颜面,无处宣泄。
只能在眼角逼出一层蒙蒙雾气,眼睑、耳根、颊颈交接的细微之处泛起淡淡彤光,如天边即将消失的晨霞,妆点得她一如轩窗外的丽景——微雨过,小荷翻,榴花开欲然。
她还想再多看南衡一眼,抬眼时却看到站在他身畔的虞愔。
素白的葇荑让如玉公子握在手里,双双而立,浑似一对璧人。
她的目光萎顿下来,躲闪开去,迭手向南衡见礼:“南公子。”
转而低眉同虞愔说:“愔妹往后嫁了人,不忘时常到本家来,家中清冷,有你们来叙叙话,也是好的。”
这话,好似却是同南衡说的,这是隐晦至极,愚妄至极,连她自己也被欺在里面。
南衡瞥了一眼堆在墙角的嫁妆箱奁,冷言道:“虞二小姐又要预备出阁了?”
一个“又”
字十分讽刺羞辱,他无意针对虞瑾,转身目刺战战兢兢的虞峙,“本傅实在想不出,当今朝中还有何人值得你虞氏攀附?”
他屈指抵欬,佯作思忖:“思来想去,不会是‘父子同中书’的王氏罢?”
他忽而目光如炬:“王氏式微至斯,权力如风中纸灯,戳捅即破,撕破即焚,这样一具被架空的躯壳,内里还有多少肉糜金砾值得你卖女淘换、摧眉求荣?”
因为激愤,他握住虞愔的手不自觉紧了紧,虞愔心知虞瑾待嫁的场面触动了他心中梗结,她当年也像棋子一样被父兄随手安排放置,此刻他在为她平这口怨气。
然,观堂上诸人,皆面罩严霜。
有自愧,有无奈,有惊惧,亦有无动于衷的敷衍。
一堂之中,似见世间百态。
虞峙畏缩不前,逼不得已只讷然挤出一句蹩脚的理由:“瑾儿到了年纪,与王氏长子岁龄相偕,可适婚配……”
南衡于心底冷笑,王伶已过而立之年,足足年长虞瑾十个年头,除了秉承家族遗惠,手中尚握有一息职权,哪里也与虞氏门庭沾不上边儿。
但虞家人惯会挑挑拣拣,手持干戈筑就门楣,历代家主却都生了一副商人斤斤计较的心思。
虞忌当初就曾拿他和王伶左右对比,自以为选了最合适的那一个,殊不知险些贻笑大方。
到了虞峙,就更加愚不可及,墙头草,两边倒。
这时,虞臻忽然自行向前踏出一步,半挡在虞瑾身前,拱手对南衡说:“南大人见谅,容臻说上一句,同是我虞氏女子,怎么南大人求娶虞愔便好像顺理成章琴瑟和谐,而我二妹要嫁给王公子,虞家就成了卖女求荣了呢?”
“王公子虽不及南大人权倾朝野,但谦恭敦厚内外兼修,家风严正,与我家瑾儿门户登对品貌匹俦。
椿萱虽俱已不茂,长兄如父,这门亲事是我和她叔父为她做的主,吉时佳期,还望南大人一并赏光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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