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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绽点点头,什么都没有说,站起来把自己盖过的毯子一点一点扥平迭好,思思方方地摆在沙发上。
怕迭得不整齐,怕舅妈插手说什么,他又弯下腰仔仔细细地将毯子捋了一遍。
他以前没干过这么细致的事情,也就是这一刻,他才隐隐约约地意识到,这大概是他以后的每一个瞬间。
2016年6月(3)
舅舅的车停下的时候,苏绽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到了殡仪馆。
大概是担心闹事的人惊扰遗体,只能在第二天匆忙安排火化。
苏淮生留下的遗产所剩不多,大部分都要用来打官司和作赔偿,因此送别仪式格外简单,苏绽甚至都没有一套像样的正装。
舅妈帮他把黑绸套在胳膊上,苏绽走进去,追悼会的现场已经布置完毕,花圈不多,正中摆放着两樽棺椁。
苏绽在舅妈轻轻的哭泣声中走进去。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里为什么掀不起一点儿波澜,看着那两樽棺椁的时候也觉得分外麻木,距离越近,他就觉得越陌生。
他记忆里的苏淮生总是温和有风度,因为各种国际会议忙碌不堪,但总能摸着苏绽的脑袋感慨小孩子长得真快;林芮又是温柔恬静的女人,虽然工作同样很忙,但对他的关心从未少过。
那是两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眼前这两樽冷冰冰的棺椁。
舅妈抹着眼泪上前安抚苏绽,说:“给你爸妈磕个头吧。”
苏绽没有反应,一步一步朝着那两樽棺椁走过去,停下,环视整个会场的人。
这场追悼会实在办得仓促极了,在场的只有苏淮生和林芮生前的几位好友,除此之前就是和他舅舅舅妈一家人,主持人是临时聘请的,站在上首莫名其妙地看着苏绽,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追悼词。
苏绽收回目光,终于肯将视线放到那两樽棺椁里。
左手边躺着的是林芮,右边是苏淮生。
六月份又阴雨连绵的天,人走了一天就已经有些变化了,林芮又是意外身亡,脸部有擦伤和磕碰的痕迹,被化妆师扑盖了厚厚的一层粉底。
苏绽伸手去碰林芮的眉毛。
舅妈“哎”
了医生想要阻拦他的动作,被舅舅伸手扯了一下,于是就没再出声。
苏绽一身t恤配牛仔裤,是很寻常的学生打扮,除却胳膊上别着的黑绸,很难想象眼前的这个少年在短短的一天之内痛失双亲。
他自己似乎也因此变得麻木了,站在林芮的棺椁前弯下腰去,指尖在林芮的眉毛上轻轻摩擦,指甲边缘被蹭上了一些眉粉的痕迹。
他很执着地做这个动作。
苏绽三四岁的时候,林芮有一阵子特别忙,事业还没有到风生水起的地步,家里只聘请了一位阿姨。
苏绽肺炎,高烧住院,连着好几天都哭闹不休。
阿姨也算上心了,白天哄完了晚上哄,几乎是不眠不休地照顾苏绽,但三四岁的小孩子知道什么,只会哭着要“爸爸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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