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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时之长,所见之痛,向来是高位者拿来唬众造势最好不过。
而那被杖刑至死用来造势之人,还是当年将菅州侯奉上如今地位的功劳者之一。
今安指出其中一点:“醉后?即是暗地私下相谈,总不会当着明面高谈阔论,仍被听到。”
一句暗里三两人听到的话,说不定转眼就忘,未料被传到其主跟前,招致杀身之祸。
单从这一点,就可知这位将将任位三年的菅州侯,其耳目已然不知布置到何等精细之处。
而那谋士一句醉后胡言,却落得这个下场,由此不难看出菅州侯容人之量。
也或许是位子得来不正,坐得不够稳,一丝风言风语便能叫他疑窦暗生,更借机拿来震慑底下群臣,杀鸡儆猴。
“亲眼看见同僚这等下场,物伤其类,余下者不说心寒,也要退避。
之后告老者数,可,是真的告老,还是以此胁迫上位者,我们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燕故一举杯向西南方向,“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旧势力难免有倚老擅权的弊病,谁知这结果又是不是正合年轻的掌权者心意。
今年,菅州侯幕僚已呈一片新贵之势。”
“因时造势。
这么说来,这也算是个聪明人。”
今安听到这里,对菅州侯一分赞赏,九分厌恶:“但手段虽狠,心思却浮。”
不凭功过,不计德行,只恃好恶杀人。
这被仗刑之人的死就如一根刺一样,即便重扶新贵,前人的下场就摆在那,看着心思难测且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主公,即便是要效忠,又有几人敢献出一往无前的忠诚呢?
燕故一不置可否,他手中拿着杯清酒喝了一个晚上,只浅了薄薄一层水液。
不小心晃一晃,杯里的酒还要洒出来弄湿袖子。
在座二人,今安无论静坐或懈怠,身骨皆是锋挺,如随时亟待出鞘的剑。
常年习武已然练成了骨头形状,除非打碎磨灰。
燕故一不同,他是无时无刻自我约束的笔直端肃,鲜少有放荡形骸行不正坐不直的时候。
曾也是显赫名门的贵公子,哪怕已过了这么多年的北境风沙磨砺,几经波折,他也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
被教鞭规塑的那些礼仪克制刻进了骨子里,轻易无法遗忘,不肯也不能忘。
二人相遇于微末之时,当然,不是什么友好且一见如故的相遇。
那年燕故一被流放边疆,发配到军营里做最下等最脏臭的活计,为奴为仆端屎端尿,过的日子将将比敌国俘虏好上那么一点点。
当时的燕故一,还未修炼成如今这样厌憎不露色的高深道行。
十二三岁的孩子,比现在的小淮还小些,少年都称不上,偏生已经长出了一把宁折不弯的硬骨头。
看着硬,打着真脆。
一身咔嘣脆的骨头从进军营开始就被打得头破血流,十多天好几轮打下来身上几乎找不到块好肉,处处生疮流脓。
如此也不肯向人低头,被绑在军伍最后面拖了一路,快被拖死。
是被好管闲事的卫莽抗到今安帐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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