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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却没了初时的稀奇,对坊市和楼台乍然都失去了兴趣。
眼中唯能看见驾车之人宽阔的肩背、张驰有力的骨骼、年轻健壮的身躯。
在孟冬连绵不散的风雪里让她倍感安心。
“喂,你叫什么名字?”
她探出螓首,细雪又落上眉梢。
“周辔。”
“哪个‘辔’字?可是‘婚配’之‘配’?”
“不是,是辔头的辔。”
青年咧嘴一笑,侧肩转过半个身子,笑着回顾。
沈烟月看见他麦色的顿感的颌线,惨绿官袍下,领缘处露出水洗磨白的里衬。
质朴天然,不见一点官架子。
周辔把手搭在马颈的铁辔上,一拽缰绳,嚼子收紧,马喷出一股热气,低低嘶鸣。
“内贵人看,这便是辔头。”
沈烟月被逗笑了,“你哄小孩儿呢,我怎么会不知道辔头呢?不过似这般精铁打制的倒是少见,不愧是宫里遣来的车马。”
周辔想说这并不算什么,皇亲勋贵们的坐骑,哪个不是银鞍配金羁,但见她翘首而望一派天真,如璞玉未雕,遂不忍拂了她的性子。
“你怎么,不问我的姓名呢?”
她把半截藕臂搭在窗沿上,素手支颐,有几分认真地问。
周辔一怔,继而答她:“内贵人将临殿选,往后必定富贵无极。
下官与贵人判若云泥,车停后,宫阙深深,不会再相见了,又何必问及姓名呢?”
“怎么不会再见了?我还、还欠着你银子呢。”
她想说的是,她还欠着他的恩。
“我姓沈,名烟月。
烟花三月下扬州,我的故乡,在扬州陇县。”
“嗯?”
说完她示意周辔。
“是,下官记下了,沈贵人。”
周辔一边赶车,一边无奈地应她。
毂轮慢转,不经意间,车舆载着她,行过那道巍峨宫门。
扬州,陇县……一入此门,怕是终生难返故乡。
“沈贵人,到了,请下车罢。”
周辔收了缰,轻捋马鬃,让车停得平稳些。
“四时平宁,乾坤交泰,沈贵人,吉时已至,请速速前去罢。”
沈烟月提裙下车,及去时,回眸朝他一望。
薄雪未止,苍空阴沉,怎么能算好时辰呢?
思绪猝不及防断在这里,沈贵妃大梦方醒,心有余悸。
她发觉自己竟不知不觉走到了御马曹内。
新鲜的马粪和夜草的气味混杂在一起,在清冷的空气中弥漫。
遇上她的兰息和酒气,融合成一股荒诞的味道。
她自己也觉得可笑,而站在她面前三丈开外的周辔,正用一种复杂的神情看着她。
他手中正握着一束马草,有力的手臂,宽阔的肩,都没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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