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襄邑俗织锦,钝妇无不巧。”
虞愔环顾四周,此间绫罗她大多见过,其售价昂贵,不过也只是因为建康城中贵女命妇们竞相攀效、哄抬所致,论之工艺技法并无多少可以深究。
遂问掌柜的道:“可有缂丝?欲裁成衣两件,约需二匹一丈。”
徐掌柜愣了一下,又惋惜,答复道:“小姐,您来晚了,时近除夕,宫中尚衣局布匹短缺,日前宫中来人已将小店内最后一丈缂丝缴走。”
他深憾走脱了一笔生意,复对虞愔道:“小姐若肯赏光,不妨年后再来光顾,鄙店只是代销,总管老板姓周,上旬南下寻桑去了。
我们老板精于识辨桑丝,回来必能捎带一批尖货,小姐眼界高标,开春上新的那匹料子当能入得小姐青眼,届时小店恭候芳临啊。”
年后开春吗……虞愔曼叹,那时,她大约已经嫁人了罢。
虞愔走出绸庄,又与陈至在坊间闲逛了一阵,婚事压在心中,没来由地令她淡染惆怅。
也许是因为绸庄无丝,也许是因觉所托非人。
她本以为自己不在意的,终究不是断绝七情的圣人,置身市井,欢闹益发让她心生寂寥。
陈至陪她又看了几间绸庄,千篇一律,到底也被内宫捷足先登,她想要的缂丝是一匹无剩了。
正当兴尽而返,余光里一幅潇湘远岫惊她侧目停眸。
原是无意间行经一丹青画坊,坊中新作的图轴悬于门外,秘色缃宣之上绘苍山远景,设色新细,沙洲苇渚映带无尽。
她虽不精于丹青,亦觉此图已得妙韵,所绘湖光山色一片澄明。
正驻足欣赏,坊内奔出一人,手提湖笔,站在画坊前挥毫直上。
却原来潇湘图景里少了一片云色,湖笔蘸石青调和钛白的胧雾色,笔法流丽,绘孤云出岫。
一时轻云与峰峦刚柔相济、灵动缥缈,所谓潇湘云水,不外乎如是。
那人背对着虞愔,宽肩遮住了画。
虞愔观他袖袂、袍服间沾染了斑驳颜彩脏污,为执着于那一笔,不惜玷染了通身衣袍,倒也有趣。
他补完画犹自端详有时,似乎尚觉合意,终于放下笔,回身时看见身后观画的虞愔。
幕离的轻纱直悬到腰际,窄窄一线纤腰,由束带收束,更加不盈寸许。
陈至见此人面如沙砾、体型如桶,更兼大剌剌地对他家小姐目视良久,不觉愠怒。
握剑横在虞愔与此人之间:“哪处来的登徒子,休得冒犯我家小姐!”
那人一惊,回过神来确也觉得失礼,便向虞愔道歉:“鄙人见小姐当街观画,姿仪超群,竟心生伯牙子期之怡喜。
粗鄙之态,惊扰小姐,乞恕勿怪。”
言辞谦卑已极。
虞愔还礼道:“无妨。
君乃伯牙,在下却不敢自比子期。
画道之精,余不过闲时怡情窥得其万一,珠玉在前,粗鄙的当属我才是。”
对面的公子显然没想到她会如此自谦,看着她,讷然道:“小姐真是……折煞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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