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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愔颔首:“公子雅达。”
南衡温言道:“姑娘不愿入我南氏门庭,我自然无法强求姑娘作我的内妹(妻子的妹妹),如此姑娘还有什么疑虑吗?”
虞愔见他说话言简意赅,便也道一声“如此便好”
,向南衡行礼告辞。
两人隔着雪帘相见,南衡却并没有还府或是送客的意思,而是对她说:“南氏危如累卵,虞氏又能苦苦支撑到几时呢?虞姑娘,若我执意求娶令姐以求自保,姑娘又待如何?”
风雪依稀中虞愔十分平静:“余姚郡主确对公子有情,然虞愔却是无情无义之人。
若公子果真糊涂,”
她从怀中取出一柄匕首,凌空轻轻一划,霜刃初开而雪影微乱。
“虞愔会在郡主出嫁前杀了她,弃卒保车,护我虞氏阀阅。”
南衡往门宇下站了站,企图遮蔽风雪,而乱雪依旧扑打在他如瓷玉面上,他只不过离虞愔更近了一些。
“虞姑娘为何笃定南氏必将土崩瓦解,于朝堂上不复有立锥之地呢?姑娘洞见过人,难道不曾设想南氏渡过困厄再度显荣、而彼时虞氏式微,易地而处,虞姑娘不会后悔今时今日所做的选择吗?”
“若果真有这么一天,南公子有何指教,虞愔悉听尊便。
但在这一日到来之前,虞愔绝不允许虞家葬身无妄的火油之厄、自取灭亡。”
她在雪地里站久了,声音有不易察觉的轻颤,但依旧坚决,不肯退让分毫。
南衡看着她,肖想幕离之下是怎样一副欺霜傲雪的面容。
“姑娘高义,因家主滞留于禁庭,在下便擅自做主,将兰陵南氏与余姚虞氏的婚约,就此作废便罢。”
南衡道:“我见姑娘似乎伤寒体弱,不宜久立于风雪,南衡与姑娘就此别过。”
言罢,向虞愔见礼。
虞愔回礼,折身返行,不远处有一车驾等候着她。
南衡目送她离去,直到雪青色的身影迷失在风雪里,他才阖上门,径自回了内室。
经过萱蕤堂的小轩窗,王珠已经睡熟了。
大雪没有要停的迹象。
雪片簌簌落于衣袍,宛如梨花辞树,又仿佛庭院里数株梨木,一夜生花。
这种花,花开如冰,花落似雪,果实寒凉,入口如霜。
南衡轻笑,那个人,何尝不似梨花呢?
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那年暮春三月,世家子弟会集于南府庭院,听他的老师、亦是当朝鸿儒讲经评史。
他因学从帝师,年少已满腹经纶,耆宿所讲于他而言并非什么新鲜之词。
他于是倚着亭旁一株梨树坐下,看学子们绞尽脑汁吟诗作赋,打发聊聊春光。
那时他也远远瞧见虞氏几位公子小姐,意气风发、动如脱兔,不过于翰墨功夫上稍见浅薄,他也并未放在心上。
池边水榭有人相聚谈玄,他偶尔听一两句,觉得援引的经典无甚惊奇,倒是泠泠水声、葱葱碧树悦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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