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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倒计时第七十六天。
我在半夜两点醒来,又是两点,这意味着我再也睡不着了。
我挣扎着默数完一千只绵羊,再一次认输。
今晚又要失眠了。
郝泽宇紧紧抱着我,我悄悄地从他怀抱里挣脱出来,蹲在床边,看他。
他睡着的时候微微噘着嘴,像个负气的小孩。
我对着他的睡颜许愿:愿我,每天爱你少一点。
在客厅抽了两根烟,焦虑依然像夜色一样浓重得漫无边际。
企图让第三根烟来拯救我,烟盒却空了。
烟灰缸里堆满了烟头,平凡的烟头是我抽的,被咬过的湿漉漉的烟头是他抽的,我们俩像比赛一样,以三个晚上一条烟的频率,创造这场灰烬的盛世。
我把空烟盒扔进垃圾桶,拿起手机,习惯性地点开各大门户网站的“付费板块”
——一般都是无名小演员发写真照,配上“某某最新大片曝光,演绎暖男魅力”
之类的标题。
这让我想起以前的郝泽宇。
那时候我们得想破头给他找新闻,花钱让他上,现在不用了,他手滑不小心给谁点赞,都是热点。
rose姐果然高瞻远瞩,因为吸毒这事儿,全中国人民都知道郝泽宇了。
他红到什么地步呢?五十多岁的我妈会在胡同口跟好事儿的邻居掰扯半天,“你家老二吸毒,小宇那孩子都不会吸!
那是个本分孩子!
我见过!”
但回头妈对我疑神疑鬼了,她听说吸毒的人都瘦,那我最近究竟是靠什么瘦了这么多?
我跟妈解释,这是炒作。
妈却疑惑:“这不往脸上糊屎呢?你们图什么呀?下一步不会开始炒作他嫖娼了吧?”
呵呵,如果他喜欢男人,这倒不是不行,某位宇宙顶级“直男”
不是经常放出这种料?没办法,这是审丑时代。
审美时代,人有文化,像是蜜蜂,哪儿真善美往哪儿钻。
审丑时代,人心浮躁,像是苍蝇,谁往花朵里钻啊?腥荤脏多热闹啊!
凑上去时嗡嗡嗡地骂,“你最脏!
你最贱!
你最恶心。”
说完后,苍蝇们都以为自己是只最纯洁的蜜蜂,不,蜜蜂怎能配得上它们“宽于律己,严以待人”
的美好?它们是蝴蝶,岁月静好的蝴蝶。
我有时候翻到那些满嘴生殖器的留言,点开他们的头像,发现这帮人都是小清新头像配鸡汤简介,感觉特人格分裂。
可看他们最新的状态,我笑了,好多人夸郝泽宇又man又帅。
rose姐真是位野生心理学家、社会学家,我要向她学习。
“你是他成名路上最大的障碍,你得跟他分手。”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脸上虽然挂着rose姐惯用的笑面虎表情,却学得不伦不类。
我被我的烂演技逗笑了,蹲下来抱着脚笑。
肋骨那儿有点硌,我摸了摸,是玉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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