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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喃喃的自语,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时间,心里却更加酸涩。
晚上九点的公路上,连外卖小哥都很少见,不管是显示有客还是无客的出租车,皆是来去匆匆,可是他哥,堂堂虞家当家人,本应该最肆意的年纪,却呕心沥血的还在加班努力。
虞漆蓦一瞬间就懂了顾一铖什么意思,他这点因为情晴爱爱的矫情,其实拿到虞燕沉跟前,从来都是不值一提的。
人人都说虞家的大少虞燕沉太过于无情,狠厉的手段比作地狱里面爬出来的恶鬼都算是轻的,他的每一个对手,他秉着斩草一定要除根的理念,根本不给人家一点活路,可是……在这些禁锢之外,没有人记得,人人畏惧的虞燕沉是如何在二十三岁的年纪,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你哥……一直都有腰伤,你知道吗?”
顾一铖将虞漆蓦的脸色转换,一点点都看到眼里,他看着那少年,脸色从最初的惊愕到现在的血色一点点消失,心里莫名有种kuai感。
虞燕沉做的那些牺牲,凭什么要默默无闻着,他偏要将这些揉碎了,捣烂了,全部都捅到虞漆蓦面前。
听到顾一铖的声音,虞漆蓦愣了愣,他转过身来,这次眼底带了几分质疑。
他哥的腰伤,他甚至都是到了后来他哥奄奄一息的时候,才从他哥的私人医生那里知道的,为什么这个时间顾一铖便知道了。
可是对于顾一铖砸过来的疑问,虞漆蓦没有透露出半点其他神色,虽然相比于三年前他父母去世的时候,现在的虞家已经不是四面环敌的状态,但面对这样的场面,虞漆蓦还是一点都不敢放松警惕。
他当然不愿意去怀疑自己的发小,可是事关他家族安危,虞漆蓦不得不警惕。
“呵,虞二少还真是警惕,外面的人都说你天真不识人间疾苦,依我看,二少分明机智的厉害。”
顾一铖一眼就看透了虞漆蓦的不动声色,他根本没有虚以委蛇的意思,直接将这点给点破了。
他话里话外都透露着讥讽,哪里是在夸虞漆蓦,分明是加了好几个倍率的大号反讽他天真。
或许从来都没有人告诉过虞二少,他某些程度上的单纯,真的像极了一张白纸,别说是搞什么阴谋算计,就是撒个无关紧要的谎,他的脸色都会在第一时间出卖自己。
虞漆蓦被说的讪讪一笑,却感觉眼前的发小越发的陌生,此刻的他跟自己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呈现出来了两副面孔。
虞漆蓦不愿意去接顾一铖的话,今天这一晚上他所面临的冲击力,远比他前世十年遇到的都多,他也知道自己在这些人面前装什么深谋远虑都是没有用的,索性只是抬眼看一向顾一铖,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三年前,你尚且在苏家哭天抢地要父母的时候,你哥独自一人面对着各大心怀不轨的股东的威胁。”
“你知道有一个姓刘的董事多么变态吗,他不仅想拿到你们家的财产,他还想折断你哥的傲骨,让他像条死狗一样雌伏在他身下。”
“你哥二十岁的年纪,拿着三瓶啤酒往自己头上敲,就是为了证明虞家从来没有跪着活的孬种,他的腰伤,是那年从一家会所的三楼跳下来,摔的。”
顾一铖的左手食指轻轻的摩擦在方向盘上,他声音说的很轻,好像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的故事,可是虞漆蓦分明扑捉到提及这件事情时,顾一铖身上怎么都遮不住的戾气。
这些事情,他哥从来都没有给他说过,甚至还会刻意的约束手下的人,一个字都不允许透露给自己。
他不敢相信二十岁的青年,是如何从血窟里一步步爬出来的,前世仅有的一次,他半夜失眠看到他哥浑身倦怠的回家,带了一身杀伐与腥气。
自那以后,虞漆蓦更不敢跟他哥靠近了,而现在这些事情,从别人的嘴中知道,虞漆蓦感觉自己一颗心脏仿佛被人强行的关押到密闭的容器中一般。
原来,他前世所走过的那一遭,他自己远比想象中的更加废物。
他在虞家面临大难的时候肩不能挑起大梁,他在他哥面临死亡的时候手不能提起灾祸,若不是死着一次,他可能永远都会被蒙在鼓里,做他的天真小少爷。
虞漆蓦咬紧了牙关,他很想扯个笑脸,却发现自己脸庞僵硬,眼眶里有滚烫的眼泪流出,却根本无济于事。
他总是这样无能无力,哪怕知道后来大家的结局,却也无法扭转乾坤,他是个废物,从始至终他都知道。
“你知道你哥为什么始终都戴着眼镜吗?”
顾一铖瞧着虞漆蓦忏悔的神色,那颗皱皱巴巴的心脏好像才得到了一丝喘息,可是他的话却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反而又提及了另一个问题。
“因为他那双眼镜是特制防强光的,两年前,你父亲当时创业的一个合作伙伴,要拿才十六岁的你联姻,才愿意促成那桩生意,你哥在加了十倍亮度的白炽灯下,硬生生的挺了一天一夜,才等来了苏家的救援,但凡苏家晚来一步,他那双眼睛,都要废了。”
顾一铖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在虞漆蓦只顾着陷入自己的情绪中时,他的右手迅速在自己的眼角擦过,好像要掩盖什么痕迹。
他说的这些事情,语气那样平淡,可是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是结结实实往虞漆蓦的心上扎。
虞家对于虞燕沉来说,从来都不是他的救赎,而是一个厚重的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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