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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向阳试探着问。
笑容在墨北唇边一闪而过,他点点头:“虽然忘记了你的脸,但却永远记得你。”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墨向阳实在理解不了,他又向前翻了几页,上面是各种人物和风景素描,偶尔有一些支离破碎的字句。
说实话,这还是近两年墨向阳第一次看到儿子的笔迹,和记忆中那种童稚的笔迹不同,墨北现在的字可用“疏狂”
二字形容,收笔之处有金戈锐气,架构之间可见枯藤之意。
书画之学,单有灵气是不够的,还得有长年累月浸淫其中的练习。
墨北,才八岁。
墨向阳手指收紧,嚓的一声轻响,纸页被撕破了一角。
“爸爸,”
墨北看着墨向阳紧张到几乎痉挛的手指,“我是小北,您的儿子。”
墨向阳苦笑——他佩服自己居然还笑得出来,“真的吗?”
短短一句话,三个字,像迎着胸膛撞击过来的大铁锤,墨北嘴唇翕动几次,竟然一声都发不出来。
墨向阳沉默良久,把日记本放在墨北腿上,说:“早点儿睡吧。”
房门被轻轻关上,墨北久久地凝视着日记本,仿佛目光能穿透外壳和纸页,直达那张父亲的肖像。
刚才,他可以回答“是真的”
,可以滔滔不绝举出各种证据,可以倾诉自己的重生……但是,在墨向阳问出那三个字之后,他所有的回答都只是“解释”
,是“说服”
,纯粹的信任已然崩溃,再也无法恢复到最初的完美无暇。
清晨,墨向阳去上班,两条长腿蹬着车,心思却全然飘远,直到车轮打滑整个人和车都一头扎进了路边的雪堆,他才算回过神来。
幸好冬天穿得厚才没受伤,墨向阳把歪掉的车把扭正,一边推着往医院走,一边想着心事。
到了医院,换了衣服,捧一杯热水暖着手,跟值班的大夫做了交接,查房,忙到十点多,墨向阳才又在办公室里得以清静地思考。
可这一静下来,他倒又希望有什么工作来让自己忙一忙了。
他现在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自己的儿子,似乎墨北也理解他的心情,所以早上托辞不舒服,连卧室都没出,当然也就没和他见面。
然而,让孩子这样迁就自己,墨向阳心里真是说不出的别扭。
在墨北身上有着种种谜团,以往墨向阳都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了,现在想来未免触目惊心。
可要说现在的墨北不是自己真正的儿子,墨向阳从感情上又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就这么想一会儿,苦恼一会儿,工作分心一会儿,再烦忧一会儿……直到下班,墨向阳故意拖拖拉拉,可终究还是得回家,进了家门他都没理出个头绪来。
不过墨向阳已经开始后悔昨晚对儿子那样冷淡了,孩子还小,自己那样表现肯定会伤了他的心……不不不,这孩子虽然年纪小,可心智却着实不小了,就看他写的那些小说,他又怎么会轻易被打击到呢?……唉,小说是一回事,生活又是一回事,不能套用……
进了家门,墨向阳努力让自己像平常一样露出笑容:“我回来了。”
墨洁从卧室出来,帮墨向阳拿拖鞋:“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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