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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玉止的身体,现在连病倒都奢侈。
赵蘅看在眼里,总想为他再多分担一些,他却只说不要紧,“你嫁给我,本来已经够苦了……”
放在心头上的人,总会觉得亏欠,总觉得心疼。
赵蘅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他手是凉的,脸颊却是热的。
“你要明白,我要的从来不是被养在家里让你替我遮风挡雨。
我需要的是可以站在你身边,有风有雨陪你一起承担。”
桌上一点小小的烛火,亮着一团小小的光,刚好把两人包围其中,房间就成了一只小小的船舱。
他们是飘在风浪上两个相依为命的人,任浪头把他们打到哪里,身边只要有这个人在,心底就觉得还有一口气。
十月,秋菊凋零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件好事:廖南星回来了。
当时赵蘅正和婆婆一起替敬斋调理汤药,见薛总管从外面急急跑进来,口里喊着这个消息,大家一时都大为惊喜。
原本都以为航船至少还要一年回途。
“玉止呢?”
赵蘅马上问。
“少爷已经去渡口接人了!”
薛总管抹了一把脸上的汗。
“阿弥陀佛!”
芳仪用手抚着胸口,长笑道,“如此一来,咱们总算也能喘过一口气了。
老爷,你听到没有?”
赵蘅和玉止昨夜还说起,眼下还有十几万两的缺不知如何是好。
翻来覆去半夜,怎么想怎么头疼,不料今天就云开日出,掉下这个好消息。
看来果然像玉止说的,甘苦常从极处回。
一家人欢欢喜喜张罗着摆下宴席,连敬斋也在芳仪伺候下换了身衣裳。
一方面都为南星归来而高兴,一方面也为钱的事终于有了着落,哪怕南星此行是空手而归,至少还有二十万本钱。
等到傍晚,一直不见玉止回来。
赵蘅心焦起来,天又微微下雨,便让婆婆留在家里,自己撑了伞,往码头去。
到了半路,却见冥雾中浮出来一个人影,脚步蹒跚,眉目惨淡。
她不由站住脚,没料到会先见到这个人。
那双总伶伶俐俐斜挑起来的眼睛此时微微垂着,被雨雾打湿,结着细细的银色水珠,一抬眼,无尽的悲伤哀怨。
“红菱……”
赵蘅原以为会看到破浪而来的一只只朱漆高帆大船,停在浩渺江波之上,那个总是一边阔步一边朗声大笑的男子带着船手迎面走来,正如他离开时的意气风发。
而现在,没有高船,没有随从,没有廖南星,只有孤零零从雨雾中走来的消瘦女子,和她怀中紧抱着的一只陶灰小罐。
赵蘅被一种意料之外的认知砸中了,她怔怔看着那只小罐,才想到什么,将目光转向红菱身后看起来陡然憔悴的玉止脸上。
廖南星的船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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