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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已经重新修好,除了负责巡视他们的军官以及每天送饭的人以外,再无人进出内城,刘基也无从得知外面的情况,只能听见城墙外传来昼夜不断的哭声,还看见漫天飞舞的乌鸦。
他们每日昼伏夜出。
刘基恍惚觉得,自己成了一名守陵人,远离世事,只是任务却不是守护,而是盗墓。
可刘基非常清楚: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一旦大墓开启,金银流转,上缭壁就有可能成为整个江东的缩影。
他们还没有真正开挖大墓。
原因很简单,只是因为大雨刚刚结束,土层被浇得凝结成块,非常难以挖开。
而且谁也不知道刘贺墓到底有多深,黄泉水现在涨成了什么样子。
他们先挖车马坑,一方面是因为那埋得比较浅,第二是因为太史慈下了命令,让他们先以此为目标。
王祐原以为,太史慈是看到那天龚瑛坐的安车,心生羡慕,所以着急着要得到。
所以当四辆车都挖出来,王祐请他派出最几名核心的部曲,把车拖出去,太史慈却说:不用拖,把车子拆掉,装箱,再运出来。
王祐犹豫了一下,说,拆开后再装回去,本地匠人可能没有这种手艺。
太史慈把王祐进献的马珂在手指尖转动着,然后一甩,马珂像飞箭一样深深嵌进柱子里。
他大笑,说,装它做什么?
王祐和刘基一起,在潮湿闷热的地穴中,一点点把王侯车驾拆成部件。
皮毛、丝绢、锦布之类,早已经变得脆弱,他们也不顾,撕开了便弃之于地。
刘基可能拆下了上百枚错金银盖弓帽,各色各样,雕龙画凤,但光线昏暗,他只是用手指摩挲一下,便丢进箱子里。
这些盖弓帽已经在地下等了两百多年,等到终于有人触摸的时候,却只是在半黑的地道里,被人丢出“哐当”
一声。
王祐的声音从地道另一头幽幽传来:“你当初说的,倒也没太错——这太史将军确实不太在乎这些。
我给他送过去几百枚马珂,金银铜铁,他几乎没沾眼,就让人拿下去。
这么久以来,只有一种东西让他留了心,说,把它们单独清理出来。”
刘基一边拆一支车轩,一边问:“是什么?”
“接着。”
刘基才刚刚来得及放下手上的东西,黑暗中,微光一闪,便有一枚轻薄的、令箭状的铜片飞了过来。
刘基抬手接住,就着豆灯一看,只觉得满眼繁复华彩,一下子仿佛把人摄了进去。
“他不爱宝车华盖,倒是对这当卢着了迷。”
所谓当卢,就是用于装饰马头前额正中位置的一枚金属片,一般为青铜底,形状各异。
而刘基手里这一枚,图案精妙得让人咋舌:
那是一幅纵向的画面,从底至顶,像一团火,有一种上扬的趋势。
最底下的是一只如鹤站立的朱雀,矫首仰视,凤尾如伞。
在它的上方,盘卷升腾起两条青龙,龙尾交叉成圆,龙首相背,龙目圆睁,龙须飞扬。
在它们盘卷形成的圆中,上圆里站着另一只振翅舞蹈的朱雀,口中衔丹;下圆则有一尾大鱼。
在两只龙首之上,二轮正圆,是一日一月——日中有三脚金乌,月中有蟾蜍和奔兔。
而在最上方,飞驰于九天之上,则是一只咆哮的白虎。
在所有的这些图案之下,还填满了流畅的云纹水纹,波卷云舒,营造出抟扶摇而上天的奇幻氛围。
刘基说:“这是四象神兽啊,青龙,朱雀,白虎,玄鱼。”
“这当卢呢,本来也就是装饰,不说车马仪仗,有些将军也会用,我见过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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