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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都不是最吸引龚遂注目的东西。
他再次觉得满眼金星,头昏脑涨,几乎辨不清方向。
因为在祭祀大阵里,密密麻麻,呈现了超过一百枚大汉最高贵的皇室赐物,金色闪耀,流光华彩。
马蹄金。
麟趾金。
在汉武帝最得意的年岁里,获白麟,得天马,见黄金,祥瑞之兆接二连三,他的登仙长生梦仿佛触手可及,于是以王国顶尖技艺锻造黄金,大者为天马蹄子、小者为白麟蹄子,用以颁赐诸侯王。
谁能获得这么多的赏赐?
龚遂当然知道。
就在龚遂心念电转的同时,天子刘贺已经以大礼下拜,祭奠庙主。
“龚老,你还记得这是谁吗?”
龚遂视礼如命,怒气“噌”
的一下冲上来,一双手忍不住发抖,颤颤问道:“陛下,陛下……怎么能像这样祭拜昌邑哀王?陛下明明知道宗庙之法,为什么要这样胡来!”
能拥有这么多马蹄金和麟趾金,又能让刘贺这样做的,几乎只有一个人——他的亲生父亲,刘髆。
这里便是刘髆在长安城享受汉家祭祀的陵庙。
而刘髆能拥有这么多礼金的原因,自然也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那最深得汉武帝钟爱的、“倾国倾城”
的李夫人。
也就是说,这么多的黄金,其实不过是献给一个魅影;而那个曾经收到它们的刘髆,如今也成了一缕幻影,更成了一个不该存在的人。
“陛下应该明白,”
龚遂着急地说,“自从本次上京登基,陛下便已经成为孝昭皇帝的嗣子,在宗法上,便不再是昌邑哀王的后代。
这次祭祀,绝不该发生,更不能以这种礼制……”
刘贺沉声应道:“大汉以孝行治国,朕祭拜生父,是不是天经地义?可荒谬的是,这偏偏是最凶险、最不能为人所接受的一着。
你说这是为什么?”
龚遂不再顾及君臣之仪,而是直直盯着刘贺。
他到底明不明白?明白多少?
“这是至关重要的嗣子问题!”
龚遂一声断言,“昔日汉武帝选定幼子孝昭皇帝为嗣,已成事实,所以昌邑哀王虽然身为孝昭皇帝长兄,也只能为人臣子。
孝昭帝不假天年,未能立嗣,由陛下继得大统,可是,陛下不能以哀王之子的身份即位,必须先成为孝昭帝嗣子,才能顺理成章。
所以,才要先拜见皇太后,册封为太子,再以太子身份登基。
但如果陛下像这样,忽然以父子礼祭祀昌邑哀王,便相当于公开声明这嗣子关系是假的!
这样……这样……”
刘贺接着说:“这样就意味着,朕不再以孝昭帝嗣子的身份来继承大统。
可是,难道朕就当不得这个皇帝了吗?”
龚遂脑中翻江倒海,忽然瞪直了眼睛:
“陛下想完全摒弃大将军安排下的孝昭帝世系,直接回溯到武帝时期——这是当年文帝的做法!”
龚遂忽然觉得眼前这位少年有点陌生: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也懂得这些幽秘的门道了?在皇权更替这样的关键时刻,权争、兵争,从来都不是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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