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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走到船尾,吴舒月指着那处甲板道:“当时我走到此处便听见声响,又往前走了两步,便听得越发清楚,发觉是不该听的,我迟疑了两瞬返身而下,等我下去时,他们二人还未回来——”
秦缨道:“当日参加船宴超过了二十三人,眼下,我想要你仔细地回忆当日的情形,你在三楼甲板,那下面饮宴的还有哪些人?你下去之时,可曾见到何人面色古怪?又或者,你是否知道,有没有其他人也听见了崔婉和薛铭的争执?”
吴舒月凝眸,“你是说当日不止我一人听见他们的私情?”
秦缨肃容点头,吴舒月的表情也沉重起来,她缓缓转身打量这船舫,半晌,才语气悠长地回忆,“那日这第三层只有我一人,其他人都在一楼花阁饮宴,我下去之时,大部分人都在与朝华郡主斗诗饮酒,只有……只有四五个人不在宴席上,她们或许去了一楼的船尾,又或许在二楼的厢房里说话……”
秦缨忍不住问:“不在宴席的是谁?”
吴舒月费力地回忆,又片刻,她凝声道:“另外几人我不确定,但是有一个我记得很清楚,并且,这个人县主也认识……”
……
酉时过半,小雨初停,谢星阑黑着脸从鸿胪寺出来。
一旁谢咏道:“公子,鸿胪寺也没有找到图稿,难不成真的像适才那主簿说的,图稿弄丢了?”
谢星阑狭眸,“你可记得昨日我们在礼部,未找到图稿时那员外郎如何说的?”
谢咏迟疑道:“礼部也未找到黄庭的图稿,不过那员外郎说,图稿很有可能在别的衙门,又说黄庭的图稿十分稀贵,若后来赠与私人,很有可能图稿在黄庭自己手中——”
刚说到这里,谢咏顿时恍然,“鸿胪寺这人不对劲,黄庭的图稿这样稀贵,他便是为了撇清责任,也该说图稿在别处,可他却一口咬定图稿丢了……”
谢星阑冷笑一声,“去查这个主簿,再查鸿胪寺卿傅仲明这几年来的政绩官声以及后宅大小事,但凡觉得古怪的,都一并禀来。”
谢咏应是,又问他:“采买祭品的人没找到,威远伯府和简尚书府,近来都没有逝者过忌辰,去了其他几家府邸,他们也说无人过忌辰,眼下如何办?”
谢星阑淡声道:“要么是真没有主子过忌辰,那采买祭品的丫头,是家里仆从祭奠自己的亲人,那便与案子无关了,但也有可能,有人在说谎。”
暮色四垂,谢星阑看了眼天色道:“派人留意着,如今先查鸿胪寺之事。”
谢咏应声,谢星阑马鞭一扬,直奔着安政坊的谢氏将军府而去。
江州谢氏在前朝时极负盛名,不仅出过多位宰相和皇后,其门生故旧也遍布天下,但到了本朝,跟随李姓皇室打天下的世家过多,他们各个封侯拜相,谢氏却逐渐衰微,直到谢正则弃文从武,以军功得先皇帝青睐,谢家才在京城贵族间有了立足之地。
他年纪轻轻便加封三品镖旗将军镇守原州,在贞元三年的丰州之乱时,第一个率军北上勤王,后来与定国大将军郑明康一起打跑了叛军,自此,谢正则正式成为了贞元帝的左膀右臂,可谢正则辛辛苦苦在军中攒下的人望,很快就被他构陷忠良的手段败坏了。
彼时贞元帝正在和郑太后一脉斗法,谢正则雷厉风行的狠辣手段,正好是贞元帝手中最利的刀,他被封为金吾卫上将军,替皇帝铲除异己,在朝中树敌无数。
谢星阑便是在他最臭名昭著的那年被他收养。
到他死之时,没人记得他征战沙场的功绩,只一句朝廷鹰犬、奸恶弄臣,便将他钉死在史书的耻辱柱上。
谢星阑在府门前勒马,又去看那朱漆有些斑驳的匾额,他始终不知谢正则是为何而死,但谢正则不在这么多年了,这块敕造的匾额未被摘下,朝野百官看到这道御笔亲书的牌匾多少会忌惮三分,否则这府中的孤儿寡母,早被吃的骨头都不剩。
将马鞭扔给前来迎接的随从,谢星阑大步走上台阶,可还未进府门,青石板长街上响起了马车驶来的声音,谢星阑驻足回头,眉头微微一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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