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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问天寮的,有左右两大寮使,云骇的父亲便是其一。
那是一个既威风又危险的差事,惹人艳羡也惹人妒忌。
好时风光无两,坏时家破人亡。
云骇第一次见到明无花信,就是在问天寮的客府里。
他那时尚还年幼,受着娇生惯养,把问天寮当做家里第二处府宅,常在客府廊院里玩闹。
那天他追着一只松貂穿过回廊,差点一脑门撞到来客。
冒冒失失间,一阵凭空而起的风挡了他一下,接着一只手掌抵住了他朝前磕的额头。
负责照看他的那些人嘴里叫着“小心”
,呼啦啦跑过来。
赶忙抱起他后退几步,在那来客面前低下头,显得拘谨又惶恐。
唯独云骇无知无畏,好奇地抬起头。
那天的花信一副人间模样,身边没有跟着画像上的白鹿,手里也没提他的照世灯。
他穿着一身最素的白衣,长发束得随意,斜贯着一根未加雕琢的木簪。
明明是王都大街上最常见的扮相,却还是让人看呆了眼,
等到云骇回过神来,花信已经走到回廊尽头,抬步进了客堂,那身白衣扫过高高的门槛,转身便不见了。
云骇转过头,仰脸问照看他的人:“那是谁?”
他们“嘘”
了一下,抱着他远离客堂,去到廊院后侧才小声道:“那是大人的仙友。”
那时候的云骇知之甚少,更别提那些仙凡之间的规矩。
他只懵懂知道:神通广大,是为仙。
私交甚笃,是为友。
他以为那位“仙友”
就是这样的人,可后来发现,那人数年才出现了那么一回。
云骇第二次见到明无花信,是六年之后。
王都一片混乱乌烟瘴气,问天寮的寮使也早已换了人。
他父亲受人构陷,连带府内大半人都丢了命,一时间,偌大的家府散了个精光。
他年岁依然不大,却成了罪人之子,原本的名姓皆不能用。
跟着一群流民一路南下,跌跌撞撞到了鱼阳一带。
那时候,鱼阳怕受祸乱波及匆匆封了城,流民进退无处,只好暂时栖身在山野荒庙里。
那年隆冬极寒,那些流民大半没能熬过一个月。
于是那些山野荒庙里,死尸成堆,怨气甚重,又引来不少邪魔阴煞之物。
等到一个冬天熬过去,山野间便没几个活人了。
云骇就是其中之一。
那天,他从一个半残的阴物手里抢了食,拖着被阴物弄断的一条腿,捂着被抓伤的左眼,躲进一个山洞里。
他蜷缩在山石后面,抹掉眼边的血,抓着那块不知来源的肉,张口就要撕咬。
忽然瞥见山林寒夜里有一盏灯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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