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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折威严的眉宇间流露三分迟疑,稍作思忖后终是妥协,“那就明日启程。”
帐中静下,药酒的冰涩气随处蔓延。
严崖口吻随意:“经了昨日一夜,将军此时,似乎挺在意贺兰氏。”
谢折离榻披甲,想到贺兰香在他背上胡闹的样子,语气甚是薄冷无情,“刁钻蛮妇,无足挂齿。”
这时,只听叮咚一声脆响,有物自他袖中滑出,掉落在地。
是两只女子所戴的耳铛。
*
经了整夜的惊心动魄,贺兰香身心俱疲,闭上眼便足足歇了一天一夜,睁眼已是翌日大早。
梳妆时,她看着镜中的自己,摸脸埋怨,“磋磨一夜而已,怎就憔悴了这般多,都不好看了。”
“哪里不好看了。”
春燕往她髻上簪着钗环,真情实感道,“主子这叫浓淡相宜,可别不信,您现在这个样子,才是真的我见犹怜,招人心疼。”
细辛跟着附和。
贺兰香心情开怀不少,拿起最艳的一盒胭脂,先用指尖轻点,再在掌心慢慢捻化开,点在唇上笑道:“要什么人疼,我还是自己疼自己罢。”
帐外传来声音,崔懿来找她,很难为情地想请她帮一个忙。
主将负伤,做部下的心疼,整支队伍里,数她所乘马车布置最为舒适,不知他二人可否共行几里路程。
贺兰香自是一口答应,毕竟谢折救了她的命,伤也是因她而留,没有不同意的道理。
转眼上路时辰至,谢折却依旧骑马领路,没有丝毫与她同乘一匹车马的架势,不管部下们怎么劝,浑然不动如山。
贺兰香在车中扬声,柔款款的腔调,十分善解人意:“诸公不必再劝,将军既不情愿,怎该强人所难。
想来也是妾身我的过错,脂粉钗环,竟可怕过北地蛮子,教将军心惊胆颤,不敢往来。”
外面笑声如潮,又倏然静下。
弹指间,帘子被掀起,露出张英俊冷沉的容颜。
贺兰香云髻花颜,笑眼盈盈,手中荷包摇了摇,“将军,吃糖不吃?”
谢折脸更沉了,一言不发,迈入车厢坐下。
二人间的间隔,起码还能再坐两个人。
两个丫鬟早吓逃跑了,此刻不大一个车厢,因过于寂静,竟显出点空旷。
贺兰香并不急于打破这寂静,她嚼着糖,细细品味糖丝与舌尖纠缠相绕的味道,看着车窗外的秦岭山色。
吃完糖,口舌便发干。
贺兰香瞧向另一侧镂花小案上的青瓷茶壶,将身子挪过去了些,伸手去够,雪藕般的手臂横穿谢折身前。
谢折身体猛然后倾,眼眸垂视于她,警惕丛生。
贺兰香斟好茶水,收身坐回原处,笑道:“放心,我已经对你死了那条心了,有空勾引你,还不如欣赏外面的风景。”
她小口喝着茶水,专注浏览美景,十分闲适的姿态。
谢折低沉冷冽的声音在她耳后响起:“再看,你也认不全路,跑不了人。”
贺兰香端着茶盏的手一抖,雪腻的后颈浮出晶莹细汗。
她没转头,依旧看着车窗外。
盛夏时节,南北山色俱是葱郁,唯一的区别,便是尘土颜色。
秦岭往南,尘土是无色的,秦岭往北,尘土是红色的,马车车毂碾过,漫天红尘滚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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