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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太太道:“老爷,那两庄家废了,底下人没废啊,照样能找咱们讨赌债。”
“放心,他俩废了,赌坊就树倒猢狲散了,啊哈哈,仇家倒是一个没散。
那江湖好汉挺阴损的,挑了两混账手筋,他们空有一身蛮力无法使,对着一票仇家,下半辈子只好夹尾巴做人。”
官来仪最先庆幸终于由两混混手下解脱,过后银咬暗牙:那两混混早些出事,不就没了绣坊风波,也不怕赵野报复。
官老爷干咳一声,“还有一事,来姐儿,你真中意绣坊那小邓师傅?”
官来仪不防父亲问起儿女私情,脸颊飞红背过身,官太太陪笑:“老爷,怎地向闺女当面提这个?”
官老爷哼道:“却又来,她背着咱们找小女婿子,还怕人提?”
“这……”
官老爷道:“来姐儿,为父并非责怪你,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可小邓小门小户,怎配得上我们官家书香门第?我这儿有个快婿人选,包你满意。”
官来仪撇嘴,道:“咱们眼下‘往来’的都是赌场那些人,能找到什么好……”
不期然她想到赌场混混仗赌债侮辱自己,声音一抖,“爹,您该不是拿女儿抵赌帐,许了什么下九流人家?”
官老爷老脸通红,道:“你也太小觑我了,虎毒不食子,我难道畜牲不如?是咱们房东叶举人叶老爷,他要寻个填房,他家管大杂院的管事瞧你生得十分人才,问我肯不肯给,肯便向叶老爷提起。”
官太太喜道:“哟,是个举人,那跟咱们家确实般配。”
旋即问道:“可叶老爷多大岁数?前头娘子留下几个儿女?这万一孩子太大,莫说教养,亲近都难。”
“叶老爷不到四十,膝下男花女花俱无。
不单如此,他家现有宅院铺子几间,来姐儿嫁过去,便是主子奶奶。”
官太太拊掌道:“咱们来姐儿苦尽甘来了。”
“可不是?”
官老爷道:“那叶老爷大是大了些,可功名在身,身家丰厚,胜小邓千倍万倍。
——来姐儿,你怎么说?”
官太太轻扯女儿,官来仪将身子一扭并不言语,估量矜持的腔调拿够了,便细声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无有不依从爹娘的。”
官老爷搓手道:“好,好,我早知你是聪明人,先应承叶家管事了。
哈哈,我费了半天唇舌,说了你许多好处,比如厨艺了得、女红超群,让他尽管打听……”
父亲的絮叨化作耳边风,官来仪连日担忧赵野上门寻仇,心上如压重担,而今骤然一轻,思绪跃升至许久未有的光明境地。
她彷佛已然置身朱阁绮户,珠翠满头,绫罗裹身,一旁叶举人让自己这个娇美少妻拿住,言听计从,底下男仆女婢低眉顺眼唤自己“奶奶”
。
从此她衣食无忧,赵野夫妻也休想找她麻烦,他们敢来,一顿乱棍打出去,再敢来,她让叶老爷向衙门递话,收拾刁民。
官家人美滋滋吃完饭,一个大杂院的孩子来报,外头自称姓邓的男人找她,在院外过去某条街等着。
“叫他滚。”
官来仪正要发话,转念思及叶家亲事尚未讲定,还是先吊着小邓稳当。
再说,这阵子的饭钱还得靠他。
小邓背剪手站在路边,面朝大树,削瘦高挑的身上一件蓝色直裰,拾掇得干干净净。
他年轻斯文,手艺娴熟,在绣坊前途大好,往昔还算入官来仪的眼,现下有了叶家亲事,一下便黯淡许多。
但小邓爱我,官来仪忖道。
坊里几个待嫁绣娘中意他,他偏偏钟情我。
我落难沦落绣坊,难得靠他在人前扬眉吐气一回。
她舍出几分笑颜色,唤道:“小邓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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