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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者惊心,悼客潸然。
而我呈现出吊诡的平静,只因对造化的荒诞素有耳闻。
这一年世界在辞旧迎新,我们正生离死别。
偶尔我也生出疑云,有些人的悲伤竟比我还沉重。
是发自内心的哀恸,还是因为激起了对死亡的恐怖?偶尔我也感到烦扰,死本身是一件极简的事,死后却能如此繁琐庞杂,一派自欺欺人的混乱。
于是我在葬礼上分心,想起独自远去、默默刨坑的动物,它们又会怎样理解自己或同胞的死亡。
再怎样,都不会比人类复杂。
丧事到了尾声,终于有人走至我跟前,是父亲那边的亲戚。
她声泪俱下,但充满怨愤:我忍到现在才讲你,你这个孩子,你太凉薄了!
即便父母离婚,他毕竟还是你的父亲,这两年你总不肯来看望他,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让他心里总有个疙瘩,现在什么都晚了,有你这么做女儿的吗?
说到情绪高亢时,她挥舞起胳膊,砸在我的身上。
虽然冬季衣服厚重,仍能感知这分量。
我站在原地,不抬眼,不开口,纹丝未动,由她宣泄,似乎自己的身体并非自己的身体。
说够了没有?陈年大踏步赶来,毕竟面对长辈,他不能动手,便用身体拦在我面前。
山风吹起他围于额上的麻巾,其时我竟在想,他披麻戴孝的模样也更怜人。
亲戚抹一把泪道,怎么,你们父亲已经有苦说不出,我还不能替他说道两句?可怜呵……
陈年不愿将声音拔高,但已带了恼意: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教育她。
不作过多纠缠,他拉着我将我带离那一番控诉。
离开陵园,陈年和我决定回旧居看看。
路上他问我有没有被打疼,我摇摇头,他又说那亲戚真是有些不自重,没分寸。
我笑了笑,旋即又想这会露出笑是否不合时宜。
等到熟悉的屋所出现,我望着眼前的门,站定了,惊奇地顿生号啕的冲动。
那扇门静静锁着,原来锁住的是若干无暇春秋。
结束,不复,过去,这样的词语,它们残忍而安静的威力,是捉摸不定的。
心脏不期然出现放射性的疼痛,我下意识握住陈年的手。
原来我并不如我所以为的坚韧。
我看见陈年的脸,苍白憔悴,眼眶红肿。
我也是这样一副模样么?毕竟这世上,只有他和我才真正浸淬于完全相同的残酷痛楚之中。
我们还能在悲惨厄运里相依为命,是否比旁人要值得庆幸?
屋内的家具让白布套罩着,一层浮灰。
我们爬上小阁楼,不顾尘埃,躺在木板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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