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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爷爷脸上始终带着笑,看上去很是可亲,估计也就是在晓月眼里是可亲,在爷爷眼里或许是看笑话呢,毕竟因为钱婆婆跟儿子媳妇打嘴架,实在够丢人的,尤其都在一个院里住着,谁不知道谁啊,苏家老大三口什么样儿,老小一家什么德行,瞒得了别人,可瞒不过陈爷爷。
不过,陈爷爷也知道不好掺和别人的家务事,打个招呼便回自己家了。
爷爷脸色却越发不好看,目光落在晓晓头上,眉头皱了皱,开口问大儿媳妇:“晓晓都伤成这样了,不赶紧去医院,在家里蘑菇什么,回头耽误了,可是一辈子的事儿。”
刘秀荣低声解释道:“已经去过医院了,大夫说有脑震荡倾向,建议住院,得交一千的押金,这才家来的。”
苏富贵一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心里暗骂大宝奶奶,这犯糊涂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吧,孙女都伤成这样了,不说赶紧拿钱治病,还跟儿媳妇吵什么吵,到底是钱重要还是孙女的命重要。
想到此,扬声道:“大宝奶奶,拿一千块出来,让老大媳妇去医院把押金交了。”
不要脸怕不要命的
王招弟虽惧怕丈夫,却无论如何不想拿钱,即便这钱本就是大儿两口子挣得也一样,在她想来只进手就是自己的,再掏出来便跟挖肉差不多。
不敢跟丈夫硬顶,只在屋里搂着大宝嘟囔着:“这可不是一块两块,一千呢,都是老百姓,过日子谁家不艰难,够吃够喝不饿肚子就念佛了,谁家能有这么些存项。”
这话说的实在没道理,苏富贵眉头一皱,脸色不大好看:“没现钱就拿存折,这会儿银行还没关门呢,让老大去取。”
王招弟听见丈夫语气不耐,嘴上不敢反驳,却想寻借口拖着,从窗户哪儿探出脑袋来道:“我这年纪大了,记性不好,存折放哪儿了,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晓晓的伤又不能耽误,我这儿现有过日子的两百,要不先拿去应对着,等我把存折找出来,明儿再取。”
晓晓暗暗冷笑,她奶奶真把别人都当傻子呢,殊不知这样明摆着套路,就连傻子都糊弄不了,这是想拿二百就把她们一家打发了啊,这是亲奶奶吗,?晓晓都疑心,她老爹别是捡来的吧。
刘秀荣早知婆婆是个死认钱的,恨不能把钱都串在肋条上,除了她老儿子大孙子,给谁花都舍不得,这要是大宝摔了脑袋,别说一千就是两千,也拿的出来。
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刘秀荣早就心寒了,也就晓晓爸爸,还抱着热火罐,一味当他的孝子,加上婆婆三五不时的说小话挑拨,晓晓爸不仅不觉得他妈有错,还总数落自己的不是。
今儿这样闹起来倒是个机会,也让丈夫见识见识他妈的心多偏,想到此,越发不急躁,却也不会放过上眼药的机会,状似无意的道:“我记得去年正月十五大宝肚子疼,可把一家人急的不行,忙着送去了医院,大夫说是急性胃肠炎,需得住院,也是一千的住院押金,当时是夜里十二点,本来金生还担心银行不开门,取不出来钱来呢,到了还是妈拿出来的,医院大夫都夸妈有先见之明呢。”
刘秀荣几句话说的轻缓,要是换个场合,还当是她夸自己婆婆有先见之明呢,可这会儿,刚说着给晓晓交住院押金的事儿,王招弟不仅说没现钱,连存折都忘了搁哪儿了,这不明摆着不想拿钱吗。
本来苏金生见他妈不掏钱,就极是不满,这又听见妻子的话,不知不觉就想起去年侄子住院的事,一见孙子肚子疼,他妈跟天塌下来似的,忙操持着往医院跑,到了医院,大夫说要住院,他妈二话没说从腰里掏出个蓝布手绢打开,里面裹着厚厚一沓子钱,交了一千的押金,还剩下有一半呢,可见他妈不是拿不出钱来,是不想拿钱给晓晓治病。
而且,他妈手里的那些钱,大部分还都是自己两口子挣的,侄子得个胃肠炎钱多少钱都拿的出,而自己的亲闺女要住院治病,却来个没钱,这就是他亲妈,晓晓的亲奶奶,越想,苏金生越心寒。
他忽然觉得再这么过下去实在没什么意思了,他拿着亲妈当妈,他妈却不把晓晓当孙女,自己是儿子可也是爸爸啊,自己两口子累死累活的上班,省吃俭用图的不就是女儿能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长大吗,要是挣了一辈子命,到了连女儿看个病都交不上押金,自己还当什么爸爸。
想到此,不觉看向女儿,见丫头脑袋上裹了厚厚一层纱布,还有血渍,越发担心,这是摔了多大的口子啊,竟流了这么多血。
晓晓见老爹一脸心疼愧疚,遂伸手扯了扯老爹的衣角,软着声音道:“爸,我头疼。”
听着女儿虚弱的声音,苏金生心窝子都一阵阵发疼,伸手碰了碰女儿的额头,没发烧才略放心了些,柔声道:“别怕,爸这就带你去医院。”
说着,也不看他妈了,而是直接转头跟晓晓爷爷道:“爸,我觉着咱这日子这么下去实在没意思,还是分开过吧,我这当儿子的不能逼着妈拿钱,可孩子的病不能耽误下去,我先去厂里找同事借钱,无论如何得先治病。”
又交代妻子带女儿去医院,自己去厂里借了钱就赶过去,撂下话,就要往外走,不想屋里的王招弟听见大儿子真的开口要分家,也顾不得什么了,三步两步从屋里跑出来,嘴里嚷嚷着:“好哇,老家儿还没入土呢,你就闹分家,真是白养了你,早知道生下来的时候就把你掐死,也省的老了老了被活活气死,你个不孝子,白眼狼,娶了媳妇忘了娘的混账王八羔子……我今儿跟你拼了……”
说着一脑袋朝着大儿子撞了过来,嘴里一边儿骂着,一边儿要死要活的。
撒泼打滚坐地炮,是她奶奶的绝活儿,见识过太多次,对于眼前的闹剧,晓晓已经有些麻木了,老巫婆把这一套玩的溜熟,有事没事儿就拿出来闹一场,但老巫婆这一套只用在自己爸妈这儿,到了小叔小婶哪儿却不敢,因为小婶撒起泼来比老巫婆还使得出来,老巫婆是不要脸,她小婶能不要命,这不要脸的终究还是怕不要命的。
所以,也就欺负老爹老娘这样的老实人,真遇上厉害的,老巫婆也怕,而这个更厉害的人里除了撒泼不要命的小婶,家里还有一个,就是她爷爷。
她爷爷好面子,绝不会眼看着老巫婆闹下去,果然,苏富贵脸色一沉,一伸手就把在大儿子身上撒泼的疯老婆子揪了过去,大喝了一声:“王招弟,你再闹就给我滚回老家去。”
苏富贵这句话正是王招弟最怕的,王招弟虽泼也有点儿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辈子算是撞了大运,嫁了个有良心的男人,丈夫进了城也没说不要自己,反倒把她一块儿带到了城里过日子,一个八辈子在土窝子里刨食儿的农村妇女,一下子成了非农业户口的城里人,这样的好运道,可是让她在娘家长了大脸,她娘家那些堂的表的姐妹们,哪个不咬碎了牙的羡慕她。
这辈子,王招弟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丈夫跟她离婚,所以苏富贵一句滚回老家,真能把王招弟吓个半死,立马就老实了,不敢撒泼却仍不忿大儿子要分家,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天抹泪的叨叨自己一辈子受了多少苦,多不易什么的……
王招弟撒泼不成便想以这种手段博取同情,可惜这么多年她什么德行,整个大树胡同没有不知道的,更遑论一个院住着的陈爷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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