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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她说过。”
周以寒有意忽略母亲的某些话,“她叫我好好珍惜你。”
他温和的笑容缓缓流淌,步之遥想从中窥探,平和的外表下是否蕴藏暗潮。
她着实没必要担心,言传身教,能把周以寒教得很好,他的母亲也应是宽厚包容的人。
她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戾气,这份难得的钝感其实很宝贵。
转眼到年前,外包的甲方爽快结款,两人拿钱去买年货。
市场人头攒动,到水产区,步之遥自动远离。
她爱吃河鲜和海鲜,讨厌烹饪它们前的种种工序、上桌后的剥壳剔刺,以及市场里它们的气味。
之前不处理好的她不吃,在家则是保姆帮弄。
这半年来步之遥一次没吃过,她总不会要周以寒来弄,那是使唤他。
猝不及防地,一条鱼猛然挣扎出装鱼的玻璃缸,倾斜着砸到步之遥的大衣上,水花弄脏了她的长靴。
大家都往这边看,步之遥望着一片狼藉,心里一口气梗着上不来,越憋越闷,地动山摇却只爆发出闷响。
眼泪水位即将到达警戒线,步之遥脑袋里像有股气流,呼啸着,横冲直撞,把她脑子撞成一滩浆糊。
她也曾要什么有什么,有想吃的,当天就会送到她嘴边,哪至于要跑市场买条鱼。
从来没有想过,在十九岁平凡的某天,她会被一条鱼搞得心态爆炸,为这玩意甚至想大声尖叫来发泄。
“我回家换身衣服。”
她转身就走。
快步走远,步之遥屏住呼吸,隔开鱼腥味,身后,周以寒追了上来:“遥遥,等等我。”
寒风掠过,步之遥感到一阵悲凉。
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她会不会就甘于平庸,丧失自我管理能力,成了喋喋不休满面倦容的中年妇女,拖着臃肿变形的身躯去买菜。
脏水溅到她脚上也无所谓,反而笑嘻嘻地跟老板讨价还价,要他称重时多送点当赔偿,到家用着超期服役的笔记本,数数再过几年能凑够首付。
曾经的熟人个个光鲜亮丽,她在电视上看见,碰碰身边坐着的、和她一样平庸的中年男人周以寒,第无数次翻出父母的遗物,跟他讲翻来覆去讲烂了的那点陈年旧事。
而他仍会摸着她手,对她说都过去了,过去了。
好可怕,步之遥不寒而栗,内里比皮肤感知的更寒冷。
“你接着买吧,怕沉打电话叫我,我到市场门口拎去。”
要说话,她掩住口鼻。
“遥遥,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周以寒左手拎鱼,右手牵起步之遥的手,“鱼我买了,回家炖了它给你出气。”
“我确实委屈,前十八年都没来过这种地方,更别说被鱼弄脏衣服鞋。”
步之遥的声音平得没有起伏。
她这不是作或矫情,人生剧变的节点,难适应很正常,不是“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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