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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帝哑然低头,方才发现,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李熙竟已泪流满面。
“父皇,大沧的刀好利,我很害怕,每天都做噩梦,舅舅就死在我面前,我原本也想跟着舅舅死了。”
李熙流着泪说:“当着大沧人的面,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那个贪生怕死的细作,真是令我比死还难过。”
承乾帝一言不发,任由李熙膝行向前,伸手抱他的小腿。
“大沧人瞧不起我,长澹人痛恨我,因为记着舅舅的叮嘱,我苟且偷生到今天,就是为了面见父皇,将两年前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告知父皇,帮父皇把真的细作找出来。”
说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
李熙本就年少,生得又比实际年龄还稚嫩,一但哭起来,泪珠蓄在一对又圆又亮的小鹿眼里,因为睫毛太长,总要蓄到很大一颗才能滚下来。
有裴怀恩在旁帮忙,李熙适时地以退为进,哑声说:“可是现在父皇不信我,母妃也没了,舅舅的交代,我做不好,我……我实在没脸再活了,求父皇赐死我,让我跟母妃,跟舅舅团聚。”
承乾帝眼里复杂。
“唉……也罢。”
良久,承乾帝迟疑着朝裴怀恩伸手,对他说:“拨几个你的人给他用,一个月,朕只给他一个月,一个月之后,若他不能查得让朕满意,你就替朕下旨,用他祭旗,以慰我长澹将士的英灵。”
话毕再看李熙,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厌烦。
“哭什么,不许再哭,没用的东西。”
承乾帝沉着脸,一脚把李熙踹开,说:“李熙!
你也是李氏子孙,怎么遇事只知道哭!
阮阮当年也算将门出身,脾性刚烈,怎就生出你这么个废物!”
试探
承乾帝骂得越凶,李熙越鹌鹑。
半晌,承乾帝看着李熙那张泪涟涟的脸,越发想念淑妃。
在这偌大的皇宫中,淑妃是为数不多能陪他打马球、陪他烹茶对诗的女子,他们曾经也如民间夫妻那般恩爱。
李熙本就生得像淑妃,尤其是在他皱眉啜泣时,几乎像了六分。
裴怀恩见缝插针,体贴地说:“皇上不要伤怀,皇上若不想见六殿下,奴婢在城东有处宅子。”
承乾帝被裴怀恩喊回了神,朝裴怀恩抬手。
“怀恩,你是最懂朕心意的。”
承乾帝赞道:“把他带到你那里去,案子没有查清之前,朕不要见他。”
成了。
得了恩准,裴怀恩应声起身,重又站在承乾帝身侧。
却听承乾帝接着对他说:“罢了,你先去安置这个不成器的吧,朕想自个转转,你不要跟来。”
裴怀恩恭顺应下,巴不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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