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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梅鹤庭的心思已不在这儿,他在本司做出的事不比墨太傅动静小——一日连决十案,皆是该当判斩的命案,郁郁血腥,惊煞了衙院上下。
怪事年年有,怎么今夏就分外多起来了?谁不也不知一向稳重的梅大人吃错了什么药,梅鹤庭当真要做什么,也无人拦得住。
崔锦衣亲自找过他一趟,觑见那张冷白沉寂的脸,哪怕官大一级,心里也打了个突。
他只好拐弯抹角地点拨:“长生啊,公事是处理不完的,稳扎稳打方是为官之道。”
“下官无所长,唯尽心而已。”
梅鹤庭回了一句圆融话,转头,又眉目晦漠地去通宵阅卷。
只有姜瑾心知,公子看的不仅仅是公门卷宗。
他是那日后来,才得知长公主患上了当年柔嘉太皇太后的病,骇在当场,当晚眼皮跳了一整宿。
而公子爷连着这几日,前半夜审卷,后半夜翻医书,五更天又要去上朝,白日再在衙门坐堂一天——人又不是鹰,就算是海东青,也经不住这样熬法。
眼睑下的青影还是看得见的,至于他整个人沦为冬日背阳的苍山,话眼见的少,意气眼见的沉,这些变化却是冻浦下的寒伤,碰不得,劝不得。
一劝,他必定抬起漆沉的眼睛,无一丝情绪地盯着你问:“几条了?”
现下姜瑾最害怕听到这三个字,缩着肩回道:“大抵……有五条了。”
眼见公子皱眉,姜瑾无可奈何地诉苦,“公子明鉴,廿年以上的实不常见,十能存一已是大不易。”
每当这时,梅鹤庭便不再言声,灯烛照着他的侧脸,曳出一片夜色般的噤默萧瑟。
他将目光重新投回书上,抚着那些朱砂小字,一页页翻过。
姜瑾心疼主子,御史中丞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这位是一块砖,谏议封驳哪样需要往哪搬,闻风而动,在朝会上表示梅少卿过于重效绩、急求成,造下的杀业太重,恐犯造物之忌。
只可惜这一回,没有司天台的僚友援应他了。
十颗重罪犯的脑袋在西市口并排斩落的时候,那群灵台郎还伶仃仃地徘徊在倒塌的司天署外,活像一群没娘的小可怜儿。
朝堂上烽火狼烟,对昭乐长公主的作为争来吵去,没个定论,到后来仅逼出唯一的共识:司天台好歹得重建起来吧,毕竟是天家的体面,三省六部缺个茬儿算怎么回事?恰在这当口,长公主府的长史向工部递了张账单子——不就是重建么,这钱公主府出了。
“好阔气人儿,好霸道手段!”
成玉公主还在府中一心等着陛下惩治昭乐呢,听了这个消息,差点咬碎银牙。
锦鸳卧兰草的帕子在她手中揪来拧去,这位三嫁的公主气得直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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