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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薄灯欲哭无泪。
他可算品尝到往日骄奢无度的报应了——同来西洲的婢女姐姐们知道他挑剔,不喜欢穿厚厚的皮子袄子,嫌笨拙,就专门为他准备了层层轻薄的丝绸,又知道他娇气,就专门把衣里的带子缝在不容易硌到的地方。
解了这个漏了那个。
越解越乱。
等到他磕磕碰碰,终于摸索出一点门道时,木门开了。
温暖的火光投进木屋。
来者停在门口。
木屋昏暗,中原来的小少爷跪坐在一地褶皱的、流动的、鲜血般的烟云里,微微弯着身。
手指陷在深黑的厚袍里,指节精致,指腹葱红,正在解的佩带稍微凹陷。
原先白皙的手背、手腕被细带子交错勒住,如羔羊自缚……骨节、经络,是可以轻而易举攥住的伶仃细瘦。
美丽的、珍贵的、罕见的……祭品。
图勒部族的巫师站在门口。
成年男性的身形将外边渐渐暗淡的天光遮挡,那张镀银的鹿骨面具还未摘下。
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上去,便闪烁出一片细碎的银光。
如祭坛的守护者,隔着火把,沉沉地俯看自己送上门的祭品。
被注视的祭品还无知无觉。
他还在扯复杂的衣带,成功把它们打成了死结。
死死缠住了手腕。
……鹤姐姐她们到底是怎么系的?明明看起来像个简单的蝴蝶。
“你这里有剪刀……”
他抬起头,话音戛然而止。
门口的阴影,高大冷沉,低垂时面具折射淡淡的雪光,他背后是暮色冷冷的灰色群山。
被东洲第一世家宠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少爷后知后觉,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危险来自救了他的雪原部族的图勒首巫。
——一个强大的、神秘的、不需要顾忌仇家的成年男性。
男人跨进屋。
木门在他背后被风关上。
仇薄灯终于能知道为什么刚刚自己从猛犸背爬进屋的时候,并不觉得寒风恐怖了——就像《四方志》记载的那样,极地的图勒确实是一个以风为鞭,放牧雪原的部族。
驱风驭雪的神秘力量,就掌握他们部族中最神秘的巫师手中。
不过他已经无暇去想这些了。
取暖的铜炉连同其他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起被放到地上。
火光里,图勒巫师高大的阴影将他的战利品整个罩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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