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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仲呵呵笑两声,在彭道莲与何盏之间来回慢睃,“这话说起来,可就长囖。
大人要问,我自然该答。
可我答了,大人敢不敢听下去,大人可得想清楚。”
他慢悠悠拔座起来,踱了几步,踱到彭道莲的案前,将案点一点,压下声去,“大人再往下追问,那可不就单单是南京堤堰的案子了。
问出来,再往上报,皇上会怎么想?内阁又会怎么想?大人久居北京,大概晓得的,皇上与内阁中间,可是林大人在调和斡旋。
我偶然听到些风,林大人的江南巡抚干了七八年,算起来,也该换个地方干一干。
接下来,皇上会将他调任何处呢?我倒是猜,是调任北京。
您猜呢?”
彭道莲闷头沉吟半晌,柏仲又笑,“贵表兄在北京担任要职,有多要紧?是内阁还是六部?当今世道,是握着权的要紧还是掌着事的要紧,大人不防好好思量思量。”
何盏在斜面坐着,也不知柏仲说了些什么,只见彭道莲额上的细汗串联成了珠子,一颗一颗往案上砸。
柏仲刮着唇上的须,悠哉悠哉落回椅上去,“大人还要问什么?再想想。”
彭道莲脑子一团乱麻,只得下令散堂,转回内堂里,歇了半日凉,对何盏吩咐,“今日先不审了,天气暑热,何大人暂且归家歇一歇,明日再说吧。”
何盏刚要转步,又被他叫住,“我问何大人一句,这不是公堂,私衙里,盼望何大人对我说句实话。
林大人当初在南京,到底与这席泠,是什么干系?时常往来?”
“没有干系。”
何盏笑了笑,反而剪起手问他,“我想,当初林大人向内阁举荐席大人的文书上,必定是说他是可用之才,会说他是亲是友么?况且他们也的确非亲非友。
彭大人,恕下官直言,这个世道,为什么都不愿相信士能以才任官?”
彭道莲望他良久,仍旧不信他这一套说辞。
但信不信都不要紧,好在他今朝心里的警钟敲了敲,不算错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他不由心叹,南京啊南京,真是一个巨浪,险些淹没前程……于是,他十万汗毛都警惕地竖立起来,用来试探这官场上,朝夕巨变的风云,狡猾地笑了笑,“我没什么话了,大人归家歇息吧。
啧,这南京,闷热得很,不知这狱里热不热,给席大人送碗梅汤吧,咱们审案子,可不要落个虐待犯官的罪名,回头他的亲眷闹起来,咱们可不好开交。”
一碗冰镇梅汤是个讯号,不到一月,彭道莲就转换了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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