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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鬼,起来。”
人类推不动他,放腰间的手死死抓着卷轴,“我可不想跟你这么弱的家伙结契……”
江屿白喝够了血,只觉手腕上火辣辣的疼,伸手一摸就糊上血迹。
他见人类有要走的意思,身体比头脑更快扑过去按住人,血迹黏在人类按住的卷轴上,一道辉光闪过,契约成立。
人类脸色变了几番,猛地推开江屿白,又踉跄着跪倒在地,伤疼得更厉害了。
因为身体太过虚弱,江屿白又陷入浑浑噩噩的昏迷中,他几乎感受不到外界的动静。
人类头晕眼花,手颤抖着拢住扯散的衣服,喃喃道:“亏了。”
那大概是他们见的第一面,江屿白差点被他烧死,他差点被江屿白咬死。
周围依旧很热,仿佛置身于火海之中,但这一次景色不是荒野,而是装潢温馨的家里。
他想起来了,他就是从家里逃出去的。
圣魔大战持续了无数年,战争逐渐波及到他们家庭,高举着法杖和火把的人类围在他们的院子外义愤填膺地叫嚷,他那无辜可怜的人类养父母被烧死在他面前——对,养父母,他是个生下来就找不到父母的孩子,在人与血族关系不那么恶劣时幸运地找到一对善良的养父母,视他如亲子。
他那老实本分的养父为了掩护妻子逃跑,被同胞用削尖的木刺穿刺了四肢扔进屋子里,可怜的养母在柴油与火焰咆哮着扑过来时张开双臂抱住他,又将他推到柴房的小门洞。
那是个狗洞,往日江屿白会在里面放碗小狗饭,路过的流浪狗会摇着尾巴过来吃。
半人高的窄小窟窿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江屿白哭着折返回来想将养母拉走,她刚爬到一半,烧焦的房屋轰然倒塌。
最该死的人活了下来。
江屿白连滚带爬跑了出去,一路沿着人烟罕至的小路走,汗也流尽,泪也哭干,一直走到精疲力尽遇到一个怪人,一番厮打花光了他最后的力气。
沉睡中的头脑开始剧烈疼痛,数不尽的恶劣情绪密不透风地包裹住他,那颗冰冷的、属于血族的心脏被恨意占据,疯狂跳动,江屿白快被这些情绪折磨到发疯。
他太恨了,恨到想将眼前见到的所有人都撕成碎片。
:梦境
每一步都仿佛深陷沼泽,江屿白几乎要被那股浓重的恨意冲散理智,那一刹那他好像被始祖的记忆同化了一般,几乎分不清自己是谁,
一声哀鸣跨越遥远的距离传入他耳中,在他脑海中震荡、回旋,带着不甘的绝望的嘶吼。
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尚且年幼的孩子跪倒在烧成灰烬的房屋前崩溃地嚎啕大哭。
他也在哭。
泪是湿冷咸腻的,一滴一滴淌在他消瘦青涩的脸上,地面冷硬崎岖,石子与干柴咯着他的腿,脸上却被热浪烤得很热,火舌几乎舔到发丝。
直到肩上一沉,江屿白也睁不开眼,只感受到一股阴冷的气息贴在他耳边,呜呜哭泣。
“我好内疚,为什么我是个吸血鬼,为什么我跟他们都不一样?”
“死的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才对!
我就应该替养父母去死!”
谁的声音?
鬼?
江屿白捂着脑袋大口喘着气,他抬头望去,就见面前烧成灰烬的房屋焕然一新,没有围着他的人群,也没有火。
养母站在柴房里,隔着栏杆在笑,在叫他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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