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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刘向莉问。
她竟然觉得有点紧张。
游佳笑了,她说:“我妈说,‘你要听话,你要乖乖的,就像你姐姐一样。
’”
这话说完,她哈哈大笑了起来,像是刚刚讲了一个最好笑的笑话。
她一直不停地笑,笑声夸张到有点恐怖。
她一直笑,笑到眼泪飙出。
刘向莉一开始没笑,但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游佳疯狂的笑声所感染,她也笑了出来,她觉得,也有眼泪从眼眶里溢出来。
刘向莉知道自己会记住这一切。
绝望的笑声,荒诞的眼泪,她都会记住。
这些连同以往还有以后的种种,都被她像种子一样深深地埋在心底。
那些种子,在以后的日子里一点一点茁壮成长,白日黑夜,生生不息,根深蒂固,成了她活下去的信念。
胎动频繁,让刘向莉从梦中惊醒。
她看了看床头手机上的时间,是早上的四点。
她翻了个身,逼着自己入睡,可是过了很久,意识反而越来越清醒。
她干脆起来,去卫生间洗了脸。
水池上的镜子里,她看着自己的脸。
如果找到一张少年时期的刘向莉的照片和现在的游佳对比的话,还是隐隐能够看到相似的影子。
那是她极力摆脱的东西。
如果可以的话,她简直希望自己可以刮骨削皮,变成异形人,变成和刘志刚和余晴那两个人毫无关系的生物。
她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自己左边的眼角。
那个伤疤已经很淡,基本上已经看不出来了。
修复它的时候,她顺便割了眼皮开了眼角,尽量让自己和过去变得不一样。
修复手术很成功,伤疤从她的脸上消失了。
可她时常像个有幻肢痛的病人一样,觉得自己左边的眼角在发痒,发痛,在流血。
那是她从那个叫刘向莉的上辈子里带过来的遗物。
她想起自己逃出来的那天,是个起了雾,湿漉漉的早晨,她头也不回地跑着,心脏狂跳,激烈地像是要从自己的胸膛里跳出来。
脚一滑,她摔倒,顺着山坡滑了下去,左脸贴着石砺冒出的土地,左边眼角处的皮肤被石子割破,可她没有害怕,心里反而是快活的。
就是要流血,就是要疼,才能让她感觉现在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
她不敢停留,爬起来继续朝山外的地方走,只要听见人声她就躲起来,渴了,又找不到水,她就嚼树叶,路过玉米地的时候,她就钻进去,偷几个玉米棒子。
走了整整一天一夜,她觉得自己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她瘫坐在路边,听见好似有自行车的声音由远及近。
她赶紧连滚带爬地又钻回旁边的庄稼地里。
果不其然,有一队人从庄稼地旁边的土路上浩浩荡荡地经过。
她没敢探头看,但是光听声儿,至少也得五六个人。
领头的那个,声音有点耳熟,听见有人叫他“范哥”
,她一下子意识到,那个姓范的应该就是白马书斋的司机,当初就是他领着人把她从家里抓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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